“室外课又怎么了?估计也就是摔摔打打的,还有怎么开枪射击,这个咱们不都会吗?”志民说。
“我可听说,室外的训练课很苦,还说不死也要扒一层皮。”臭蛋的声音有点抖。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都是吓唬人的。在山上打猎,咱们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啊。”志民满不在乎的说。
他恰恰忘了,这是对自己而言。而臭蛋除了打过野兔,雉鸡,连一只狍子都也没有亲自开枪猎到过。
“这一身破棉衣服,看着挺厚的,也不知道里面絮的是不是棉花?风一打就透了。”志民对新发的一身土黄色的棉衣裤抱怨说。
“等加了外衣裤就好了,唉,还要熬一个月啊。”臭蛋唉声叹气的。
“一起发了不就得了,偏偏要等什么集训期满,妈的。”志民骂了一句。
一阵刺耳的哨音,打断了两个人的抱怨,一个老丨警丨察吹响了休息哨。
“回去睡觉,屋里的味儿估计也放的差不多了。”志民说。
“我也回去爬梯子睡觉。”臭蛋似有意无意的说。
“明天再唠吧。”志民刚走了两步,回头问臭蛋:“爬什么梯子,你不是分到下铺了吗?”
“别提了,让人占去了。”臭蛋说。
“怎么回事儿,是谁那么跋扈?”志民问。
“你听说过黑石镇的镇长封大头吧?,就是他家的公子爷,名字叫封宝库。”臭蛋答道。
志民听说过这个封家公子的大名,外号疯子,是黑石镇里有名儿的霸王。倚仗着几代人靠种罂粟攒下的万贯家财;和一个从民国政府到现在都在当镇长的爹,在十里八村横行无忌。
疯子,这个外号的由来,是因为他平时状若疯癫的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最疯狂的一次,是在赌场输得精光,又不敢回家讨要,性急之下,在自己的腿上剜下一块肉,当做十个大钱的赌注,让一众赌徒都甘拜下风。都认为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他本身又姓封,所以当地的老百姓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绰号。
“早听说这小子不是东西,现在欺负到咱头上了,我去收拾他一顿。”志民拔腿就要去找疯子。
臭蛋一把拉住他说:“今天晚上就算了吧,有老丨警丨察值班不说,碉楼上站岗的哨兵也能看得到,恐怕没等你动手,就被人家发现了。再说了,熄灯哨一吹,咱们还不回去睡觉,明天不知道日本教官怎么收拾咱俩呢。”
志民嘿嘿一笑说:“臭蛋,你倒是想的挺周到的啊,是不是早想好了的,让俺去收拾那个家伙呢?”
“没有,没有。”臭蛋矢口否认。
“自家兄弟,以后有话就明说,别藏着掖着的。行,先让这小子舒服一晚上吧。”志民拽开脚步走了。
臭蛋望着志民离开的背影,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志民就被尖锐的哨音惊醒了。这哨音一声接一声的直透耳膜,急促,锐利,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紧张之感顿生。随着哨音一个大嗓门一遍遍的在喊:“训练场集合了,训练场集合了。”
志民迅速穿好了衣裤,蹬上棉鞋,撒腿就往外面跑。好一会儿的功夫,三十几个学员才拖拖拉拉;逐一不少的按班级列好了队。借着训练场挂在围墙四周的;几盏电灯泡的光亮,看到三个头戴船型帽,身穿土黄色军装,脚上穿着泛着乌光马靴的人走来。钉着铁掌的马靴,发出类似于马蹄踏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训练场荡起回音。
“都站直喽,听皇军给你们训话。”一个也身穿着日本人军服的人,语气虽然也尽力在模仿着日本人说中国话的那种生硬的腔调,但一个尾音“喽”,还是暴露了;他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尽管他在刻意的掩饰。
一个面颊瘦削的;目光里透出冷酷眼神儿的日本军官走到队列前面,微微的鞠了一躬之后,迅速挺直了身板,用僵硬的中国话说:“我,谷口明三。教官,你们培训营的。”他只说了一句后,扭头对着那个假日本人乌里哇啦的说了一通话;只见那个人不停的点头鞠躬,连连说:“哈依,哈依。”这也是学员们唯一能猜明白的日本话。
“我姓张,是你们训导营的翻译官。谷口太君太君说了:‘他和副教官长尾五郎。对你们的表现很不满意。现在罚你们绕训练场先跑十圈儿。谁先跑完的,就先去洗漱吃饭。跑不完的,一天不允许吃饭’。”翻译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中国话说的也顺畅多了。
绕着训练场一圈儿跑下来,大部分人都气喘如牛了。牛的特点就是耐力持久,无论多远的路途,也能始终如一,保持不疾不徐的节奏。而他们只能发出来牛一样的喘息之声,却丝毫没有牛的其他特性。
志民深知耐力的重要性,他不急于跑到队伍的前面,反而放慢了脚步,如牛一般的慢悠悠的小跑着。十圈儿的里程,大概也要绕县城一圈儿了。志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应该足有七八里路的样子,要想一鼓作气的跑完全程,非得要像在山上撵野兔一样,先是要慢跑,待发现野兔踪迹的时,循序渐进的增加速度,不可尽全力去追赶。
人们都喜欢用狡兔三窟这个词来形容野兔的狡猾程度,但事实上,野兔在地下的确都有几个藏身的巢穴和通往四面八方的路径,但在地面上,尤其是在北方的冬天出外觅食的时候,来来回回却很执着的只坚持跑两条路线,一条是去路,一条是回路。除非是被猎人或者一些食肉动物追赶得走投无路的时,才会慌不择路的乱跑一气。否则,它一定会循规蹈矩的按照这两条路线去跑的。野兔发现有人追踪时,会拼了命的一路狂奔,直到认为猎人撵不上它了,才慢慢的一路小跑,补充体力。猎人在这个时候要一定沉得住气,还是要不紧不慢的保持匀速,等再瞄到野兔的身影时,再足下发力去追赶。如此反复几次,待野兔要接近了事先设好的圈套的时刻,才发力狂追,直到野兔一个跟头翻倒,就大功告成了。
志民现在就是这样,不紧不慢的的跑着。五圈儿过后,有十几个人都扶着青石围墙;弯腰弓背的呕吐,想必是把隔夜饭都倒了个干净不说,有两个人好像把胆汁吐出来了。身旁有十几个人,嗓子像破风匣一样,急促的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前面还有两个人,也不知道淌了多少汗,棉衣都被汗水湮湿了。志民的身上也开始冒汗了,汗衫粘在后背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他索性脱去棉衣,扒下汗衫拎在手里,光着上身,依旧保持着一种匀速的步伐向前奔跑。
从七八岁开始就跟着二叔一起打熬筋骨,后又入山围猎,腿力脚力都在潜移默化的在悄悄改变,变得更加的有力量有爆发力。志民此时的身体正处于巅峰状态,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赘肉,经年夏秋两季的阳光,早把他的身体踱上了一层古铜色,奔跑更是牵动着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张力十足的跳跃着。
还有最后两圈儿,三十几个人的队伍,已经像一盘散沙一样,七零八落的散成十几伙人。志民这时突然发力,加快了速度。双腿像麋鹿一般,四肢协调有韵律的向前冲去,跑到了最前面。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享受着这种**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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