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跟着他在弯弯曲曲的走廊里快步走着,一边问,可他却不回答我,只是脚步越来越快,快到我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见状,我心头的阴云更浓了。
七弯八绕地来到一个病房前,另外有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口,有的在抽烟,有的在来回地踱步,看到我来,都停下了动作,纷纷向两边让开,把门口的路让了出来。刘警官也停下脚步,身体侧向一边,朝我比了比房门,却不回头看我:
“他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我心里越发害怕起来,薄薄的一扇门,推开它却如千钧重。房门慢慢地打开,就看到刘勋躺在苍白的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脚下像是栓了链子一样,步履维艰,我想迈开腿,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一点儿一点儿地蹭着走了过去。
他一定是昏迷了,或者是睡着了。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越是靠近病床,我就越怕,电视电影里,女主角靠近时,男主角就会慢慢睁开眼的,所以……
“勋,别装了,你吓不到我的。”
“勋!睁眼,不然我生气了!”
“刘勋!立刻给我把眼睛睁开!否则我立刻就走!”
“我走了!刘勋,听到没有?你要是再不睁眼,我马上走,你再也别想见到我!”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可躺在床上那人,却没有如我想的那样,忽然睁开那双精亮的眼,裂开嘴朝我笑,然后陪着小心将我搂进怀里。
自欺欺人啊,人是死是活,我一眼就能看得出,可是眼前躺着的是刘勋,我倒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全身的力气被抽离,我身子一软,瘫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上刘勋的脸,依旧棱角分明,平日里就黝黑的皮肤倒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唇……
指尖划过苍白的唇瓣,就是这双唇,曾经吻过我无数次了,永远那么炽热柔软,如今却凉冰冰的。
刘勋,你总是抱怨说我身上凉,每次都抱着我说要把我捂暖,如今你自己都变得如此冰冷,怎么行呢?
我撑着床沿儿支起身子,凑过去想要抱住他,把他捂暖了,却在倾身的那一刻,看到一颗水珠“啪嗒”一声落在他唇上,紧接着又是一颗。我用手指去拭,可是拭掉了这滴,很快又有更多的水珠掉下来。
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想找到那滴水的源头,就看到万俟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将一块手帕朝我递过来。他身旁,屋外那些个警官也都进来了,一个个眼圈都红了,见我看向他们,便都把脸扭开。
我没接万俟远的手帕,却自己用手指抹了抹脸,湿的。
我哭了?流泪了?整整千年不曾流过一滴的眼泪,如今洒在了刘勋的唇上。
“刘哥这次,其实不是出差。我们准备抓捕一个贩毒团伙,必须保密,所以他只能跟你说了个谎。”
我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盯着沾了泪的手指,刘警官哽咽着开始说话。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那伙毒贩全被抓住了。我们冲进他们的老窝时,有个十几岁的孩子就缩在墙角,看我们进去了一动也不敢动。当时我们光顾着去抓那些大人了,只以为他不过是在贩毒团伙控制下运毒的孩子,可谁也没想到,刘哥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他突然……”
说到这儿,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拳打在墙上,如困兽般呜咽着。我面无表情地掀起刘勋身上的被单,在腹部侧面,有一个很深的刀口。
日期:2009-3-3 16:10:00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那伙毒贩全被抓住了。我们冲进他们的老窝时,有个十几岁的孩子就缩在墙角,看我们进去了一动也不敢动。当时我们光顾着去抓那些大人了,只以为他不过是在贩毒团伙控制下运毒的孩子,可谁也没想到,刘哥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他突然……”
说到这儿,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拳打在墙上,如困兽般呜咽着。我面无表情地掀起刘勋身上的被单,在腹部侧面,有一个很深的刀口。
“我们当时就立刻把他往医院送,可是那刀口太深,把肺扎破了,在路上就……走了……”
另一个警官接替了刘警官,接着讲述,可没说两句,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刘哥他到最后,还在叫你的名字……”
放下被单,我转头,一群穿着警服高高大大的男人,铁一般的汉子们,正用力揉着自己的脸,似乎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们掉泪了。
刘勋,你看到了吗?你不亏,他们为你掉的眼泪,每一滴都值千金。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中好几个人的衣服上都还沾着血,那都是刘勋的血吧。
“你们,一直陪他到最后的吗?”
此时我的心已经渐渐平静下来,那几个警官不看我,紧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
我真心地向他们道谢,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道谢,都诧异地抬起头看我。我不理他们的表情,看向刘警官:
“我能见见那个男孩儿吗?刺刘勋的那个。”
刘警官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其他人,几个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其中一个人掏出手机走出病房,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朝他点了点头。
获准去公丨安丨局看那个已经被拘捕的男孩儿后,我请万俟远先回去,他点点头,只是简单地叮嘱我不要太难过,顺便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期处理刘勋的事,就朝几位警官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坐上警局的车,路上,刘警官开始给我打预防针:
“那孩子,他家里似乎还有些背景,跟父母搞叛逆,好好的少爷不做跑去混黑社会。他现在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了惊吓,误杀了刘勋。他的父母已经请了很有名的律师来保释他,现在找不出他蓄意伤人的证据,最迟明天一早,我们必须同意让他保释。”
我不吭声,目光始终投向窗外,放在腿上的双手死死地攥着。
到了警局,那孩子被单独关押在一个房间里。刘警官陪着我走进房间,就见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少年极嚣张地靠坐在椅子上,双腿叉开弹动着,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坐好!”
刘警官看到他那样子就肝火上升,一进门便大吼一声。那男孩儿不为所动,吊儿郎当地吊起眼睛看我们:
“小爷就爱这么坐着,你能把我怎么样?别以为小爷现在在你们手里就得受你们的摆布,我老子认识的高层多了!你们都给我上道儿点儿,把爷伺候好了,说不定一高兴,赏个红包就够你们吃一年的!”
“你!”
刘警官被气得就要往上冲,被旁边的值班警员一把拉住,只得转身将火气撒在门上,“哐”地一脚踹得那门直颤。
“兔崽子!”
“切!踢门算什么本事?有种朝我来啊?你们都是些孬种,小爷早看出来了!我可告诉你,要敢动我一跟手指头,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孩儿越发张狂起来,坐在椅子上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朝警官们比出一个中指。
“瞧你们那窝囊样!喂,那个被我捅了一刀的丨警丨察,怎么样了?死没?他要是死了可真亏了,小爷还不到十八,不会给他抵命的,哈哈哈!”
“放开我!我今天豁出去了,非打死这畜生不可!”
刘警官气疯了,拼命想挣开拦着他的警员的手,三个人拉扯成一团儿。我就站在他们身后,从他们的缝隙里一直看着那个少年。他还在挑衅着,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人性,稚嫩的脸上混合着疯狂、得意和凶狠,我可以肯定,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可他有持无恐,甚至在为自己的侥幸洋洋自得!
一直以来,我即使是做了鬼,成了妖,也始终脱不开做人的情节,不爱用法术,也尽可能遵守人世的规则。可如今,我第一次有了身为妖的自觉,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是妖,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用自己的方法,为刘勋报仇!
日期:2009-3-4 9:48:00
3. 幻术
我伸出手,拨开挡在我前面的警官,原本还在纠缠的三个人因为我的行为都停止了动作,愣愣地看着我越过他们,朝那男孩儿走去。
“哟,硬的不行,想来软的啊?这是美人儿计还是怀柔政策啊?”
男孩儿狂笑着看着我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看我,似乎在等我说话。
“你刺伤的那个警官,已经死了。”
我平静地开口,男孩一听,仰头大笑起来,刘警官又要冲过来,我头也不回地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那男孩儿笑了一会儿,渐渐收住,斜着眼睛看向我。我见他不吭声,又加了一句:
“那个人,是我男朋友。”
男孩儿又是一阵笑,笑得几乎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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