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火车放飏的厉害,眼见田刘两位师傅满头大汗,挤在一起,交替采取制动措施,依然不见任何效果。
刘师傅急促地大呼小叫:“他妈的,看来这个王八蛋车长真的睡着了,听不见车头发出的警信号,这不是要人命吗?”
田师傅也气呼呼地大喊:“现在运转车长发现列车放飏,采取列尾紧急制动还来得及,再晚几分钟就快进站了,采取措施也晚了呀?”
刘师傅又把头探出车外,还是看不到运转车长的影子,火车发出的短促的警报声响彻大地。
司徒三个人耳畔的风声越来越大,火车卷起的尘土四处弥漫。
韩大路一看窗外,参照物一闪而过。
可见,火车速度已经很高了。
5424次列车像发了疯,田师傅和刘师傅满头大汗,显得束手无策。
车轮子和钢轨摩擦发出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尖叫,一股、又一股的焦糊味儿刺鼻难闻。
火车如同一条愤怒的巨龙,喘着粗气,不要命地往前冲。
车头上的空气已经凝固了,三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火车和空气的摩擦声震荡着三个人的耳膜,火车扬起的沙尘,机车喷出的废气,机头顶上冒出的滚滚浓烟互相交织。
沿途百姓看到冀东铁路上出现了一条腾云驾雾,风驰电掣,气势汹汹的巨龙,把旁观者惊的目瞪口呆。
田师傅歇斯底里大喊:“坏了,如果八道台站给本次列车准备正线通过进路,很有可能和迎面开来的火车正面相撞。”
刘师傅心急火燎地说:“真他妈的倒霉,火车放飏,与前方来车正面相撞,引起1000吨汽油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啊!”
每个行业都有风险,此放羊非彼放羊,而是能要人命的放飏……
韩大路耳闻两位师傅大喊大叫的对话,眼见他俩满头大汗,束手无策的举动,一颗年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由自主面对家乡的方向默念:“爹,儿子不孝,还没干出样子,就要命丧黄泉,大路下辈子还给您当儿子!”
田师傅和刘师傅顾不上胡思乱想,不停地采取制动措施,手法依然娴熟,渴望出现奇迹,但火车还是不受控制,仿佛要义无反顾冲向地狱之门。
根据铁路线路设计标准,凡是前方线路坡度较大的车站,均得铺设避难线,被机车乘务员形象地称为“死亡线”。
田师傅不甘心,依然尝试制动,刘师傅不停地拉响汽笛,向四面八方发出连续不断的警报信号。
火车放飏,绝对不能使用小闸,大闸制动列车又丝毫不起作用,两人不约而同,焦急地暗自祈祷:“老天爷您开开眼吧,保佑八道台站有人发现险情,提前开放避难线,千万不能让5424次列车从正线冲出车站啊!”
失去控制的5424次列车,如同一条脾气暴躁的巨龙,发出凄厉的嚎叫,冲向八道台站。
田师傅心急火燎地喊叫:“刘师傅,今天,我的100多斤算是交代了,韩大路年轻,得设法让他活着,你也不能死!”
“刘师傅歇斯底里地回答:“是的,得让他活着……”
田师傅的眼睛一眨不眨,头上的帽子早己不知去向,头发竖起,又一次大声呼唤:“站台上人很多,在拼命地挥手,八道台站也许发现了火车放飏?”
田师傅不容置疑地大喊:“韩大路准备跳车,执行命令。”
“师傅,车速这么高,我不会跳火车,要死一起死!”
田师傅发怒了:“韩大路,你年青必须活着,执行命令。”
刘师傅不容置疑地补充:“避难线上是沙子,路肩窄,向下是斜坡,坡底下全是沙子,你先跳,我随后跳。”
刘师傅眼疾手快,毫不犹豫,拉开车门,一把把韩大路推下了车。
他正准备跳车,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田师傅。
令人意外的是打开的机车门被火车卷起的风一吹,瞬间关上了。
田师傅大喊:“你快跳啊,我是司机不能跳!”
田师傅的话音还没落地,只听砰的一声,5424次列车撞上死亡线的土档。
土档瞬间四分五裂,冒出一股白烟,火车头瞬间扎入避难线尽头的深坑,一股浓烟夹杂着熊熊火焰迅速升起。
火车皮的车钩噼啪作响,纷纷折断,17节车皮像火柴盒一样翻着筋斗,飞进死亡线尽头七八十米深的大坑中;1000吨汽油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化作倾盆大雨,泼向机头内飞出的炭火,瞬间火焰腾空而起;700吨土豆被抛向空中,毫无选择,在自由落体中,噼噼啪啪掉进大火;地动山摇,振聋发聩的爆炸造成巨大的冲击波,把拼命冲向事故地点的职工震的无法前行,纷纷跌倒在地不敢抬头,仿佛遇到了世界末日。
火越烧越旺,映红了半边天,横七竖八的车皮在熊熊烈焰中发出可怕的炸响,一股、又一股热浪在八道台站上空肆虐。
待冲击波结束,爆炸声消失,八道台车站的职工毫不犹豫地爬起来,冲到韩大路跳车的地方,毫不犹豫地跳下斜坡,七手八脚,把他从沙子里挖了出来。
站长经验丰富,用手探一探韩大路的鼻息,说:“有呼吸,没死。
快、快、快,你们几个年轻人回去拆床板,立即把伤员送到八道台公社卫生院急救。
几个年轻人像长了飞毛腿,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站长带领大家往前查看,搜索到避难线北端,再未发现人影儿。
事故车辆燃起的熊熊大火,烤的人无法近前,甚至,连左前方一个五六十米高的山包都被点然了。
大家瞠目结舌,一颗颗心缩成一团,眼看着火焰跳跃、燃烧,一个个束手无策,捶胸顿足。
站长潸然泪下,自言自语:“哎,真惨烈啊,5424次列车上三名机车乘务员只活下了一个,瞬间毁灭了两个家庭啊!”
几十号人面对八九百米开外熊熊燃烧的大火,有人泪流满面、有人双手合十、有人喃喃自语:“避难线尽头幸好有个深深的壕沟,不然,搬道房会被夷为平地,搬道员的命真大啊!”
大家不约而同,纷纷脱帽,向被大火吞噬的两位乘务员默哀。
突然有人提示:“站长,不知道运转车长在哪里?”
站长闻听此言,心里一哆嗦,大声吩咐:“留下几个人监控火势,不许靠近,注意安全。
老牛、老李、小马跟我到车站南头寻找,但愿还有人活着?快、快、快!”
运转车长和八道台车站属于同一个单位。
站长边走边想:“不对啊,正常情况下运转车长一旦听到牵引机车发出警报信号,会立即和司机用手信号联系,采取列尾制动措施,难道运转车长睡着了?”
一行四人撒开脚步,向5424次列车事故地点相反方向飞奔。
一米、两米、三米,车站南头不见人影儿。
站长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双手合十,继续带领大家往前冲,一起大喊大叫:“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他们呼唤着,奔跑着,向前搜索了三公里,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又一阵,及其微弱的呻吟。
四个人争先恐后冲向呻吟地点,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线路左侧的沙土质排洪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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