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心里着落不少，这不是批斗他的大会，是哪个方案的，而对于他提出的方案，他还是有数的。
　　他来到师傅身边，不敢坐，只好站着。
　　接下来，外科主任宫主任率先道：“方医生，你提出这个手术方案，你觉得……”
　　他转向吕静，道：“吕主任，我觉得，你还是不应该在这里，毕竟讨论的是你丈夫。”
　　吕静道：“我有心理承受能力。大家不要将他当作我丈夫，就将他是一个普通的肝病病人。他现在先是病人，然后才是我丈夫。”

　　她看向方浩，道：“方医生，你很年轻，你和我们都不熟悉，你不用顾忌医不自医。你有想法就大胆说出来，这……或许我和他唯一的机会了。”
　　方浩心情顿时沉重，他点头道：“好的。”
　　他看向宫主任道：“我知道手术的难度在于，通常体位，不够下刀。但是，我们换一个角度，让病人转一个身位，比如这个。”
　　他直接躺在众人面前，做一个略微有点别扭的体位，示范下刀的位置和角度。
　　宫主任看向老院长，虽然是眉头紧皱，却也是点点头，说明这个体位和角度，应该是可行的。
　　师傅舒展，眼中一亮，因为他想起了方浩此前写的一个文章，就有说这种奇怪研究的，此前他觉得方浩这是浪费时间，没想到，如今用上了。这小子，是一个可造之材啊。

　　一个大背头老医生，是中医部门的老教授，他拿出一盒针，道：“小方，你来。我给你说一个位置，你在我身上扎一下。”
　　方浩不解，道：“蔡老，这可使不得。”
　　蔡老道：“你要给张骏针灸，你不懂怎么行？你懂的话，就不会伤到我，不是吗？”
　　哦，这是悖论啊。
　　方浩发现被架在砧板上了，不显露一把，对方不会放过他，也不会通过他这个方案。

　　他内心有点私心了，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让老院长等人看中他，给他个处方权啊。
　　那就得罪了。
　　方浩过去，酒精消下毒，然后顺着蔡老说的位置，就扎进去。
　　很稳，也很准，你学过，并且有五六年的经验。
　　蔡老点头，他是专家，能感受到方浩在这方面的造诣，隔着衣服也能做到认穴准，力度适中，角度和深度也是俱佳，虽有瑕疵，但问题不大。

　　他也就指向另外一个穴位，让方浩针灸下去。
　　方浩却道：“这……蔡老，这个不能再扎了，不然你半边身会没知觉，而且，你还会哭笑不得。你会骂我的。”
　　“胡说，这一针下去，我怎么可能会哭笑不得。”
　　蔡老不满了。
　　方浩看向老院长，道：“这真不能听蔡老的了，不然，你又得说哪都有我了。”
　　老院长在这方面不是很懂，她看向老医生，道：“蔡老，你决定吧。”

　　“别废话，扎！”
　　蔡老直接说。
　　“那……那就当我年轻医生不讲医德了。”
　　方浩真就一针扎进去。
　　“呵呵，呜呜，喔喔，嘻嘻……”
　　这一针下去，蔡老果然剧烈反应，在那里莫名地又哭又笑。
　　老院长等人大惊，忙站起来。
　　“方浩，快拔针。”
　　师傅大惊。
　　“不能这么急着拔针。要等一等。”
　　方浩没想到蔡老反应这大，他忙针灸另外两针，让蔡老稳定下来，却发现蔡老嘴歪眼斜，身体僵直，就跟中风一样。
　　“方浩，这……蔡老，他怎么了？”
　　师傅大惊。

　　老院长等人也大惊。
　　特别是老院长，她看向方浩的眼神，从刚才的肯定，又变得埋怨冰冷起来。
　　方浩道：“蔡老这是自然反应，针灸堵住了他的穴位，会让他身体精血不畅。他没问题，但等十分钟后才能拔针，他需要躺病床两过不能扎的……”
　　老院长道：“可你没说他会这样，还要躺病床两天。接下来怎么办？”
　　方浩快速道：“先送去病房，等会把针拔了，再打个点滴。他会缓过来的。”

　　“最好和你说的一样。这段时间，你就守在蔡老身边，蔡老要是有问题，我拿你是问。”
　　老院长语气严肃。
　　方浩头大，他又摊上事了，这医术，不能炫！
　　将蔡老安排到病房，方浩真就得守在哪里。
　　师傅拉方浩到一边，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实说，这算医疗事故吗？”
　　“不算事故。我刚才给蔡老又把脉了，他没问题，就是针灸的缘故。蔡老想考验我，乱说了一些穴位，没想到，才会出现这些后果的。你也听到我事先说的，会出现苦笑。”
　　“那现在眼斜嘴歪，也是？”
　　“是的。师傅，我……真是医疗事故的话，我也没脸在这混了，到时候我承担下来，我走人。”
　　“……没那么严重，你要相信你自己。”
　　师徒心事重重，都不说话。
　　方浩想抽烟，可不能离开病房。

　　好在几分钟过后，随着方浩拔针后，蔡老嘴歪眼斜的情况也就得到缓解了。
　　蔡老茫然，看着老院长等人，道：“我这是玩鹰的被鹰啄了眼睛啊，我打眼了。你们走吧，我没脸见人了。”
　　老院长安抚一下蔡老，发现蔡老的数据很正常，她转头喝一声方浩，道：“过来，给蔡老道歉。”
　　“蔡老，对不起，我……我飘了，我不该逞能，我错了，我学艺不精，我错了，请你原谅。”
　　方浩虽然憋屈，可也只能老老实实道歉。

　　“小伙子，你别说了，你比我厉害。年轻人，可畏啊。”
　　“蔡老，是我的错，我年轻人不讲医德。”
　　“好了，你别道歉，你说说看，我怎么会这样，这又是怎么路数？”
　　蔡老缓过后来，然后就想知道原因了，这一针，让他哭笑不得，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事故的典故啊。
　　方浩解释了一下，这次不敢托大了，几乎是照本宣科。
　　老院长等人觉得似乎有道理，但又不明确。
　　蔡老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可能会中风，就会跟刚才那样？”
　　方浩道：“理论上，我们每个人的血管都会堵塞，神经传导会偏差。蔡老经常打太极的，我想，在八十岁之前，应该不会。”

　　“八十岁？可以了，可以了，小伙子，回头常来中医部坐坐，我们聊聊。”
　　“好。”
　　方浩点头，退到一边。
　　老院长虽然不明白，但从蔡老轻松的神情来看，似乎不怪罪方浩了，她就没多说什么。
　　但出了病房，却对方浩道：“别得意，我保留追究你的权利！”

　　“是，是，这都是我的责任，我认！”
　　方浩不敢辩驳，也只能先装孙子了。
　　回到住院部。
　　吕静想了想，道：“方浩，你做过手术吗？”
　　“没。吕主任，怎么了？”
　　方浩看向师傅。
　　吕静就打电话出去，交谈了一通，然后道：“现在去外科，宫主任会安排你，让你做每一台手术的助手，不是第一助手，就是第二助手，你听宫主任的安排。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去。”

　　“好。我愿意。”
　　方浩大喜若望，真能做手术助手，他觉得他的手术操作能力，会提升很快，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