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不由一愣,忙收回刀砍向她。流光左躲右避,她身材矮小灵活,几次躲开了他的刀锋,那人恼羞成怒,手中的刀挥舞地更快,而旁边的人亦帮着他一起夹击流光。两柄长刀齐齐扎向流光,流光急忙往上跃,刀随即向上一挑,削断了上面的藤条。
流光无处落脚,情急之下,竟然踩着其中一人的手腕,身子往后一拧,落在了那人身后。她举着匕首,却下不了手,那人转过身来,明晃晃的长刀劈向了流光的头,流光无处可避,眼见着那刀落在了她的头顶上,流光的心亦停止了跳动,她从未如此近距离靠近死亡,顿时一切都停滞了,她可以感觉到那柄刀锋的寒光一点点劈向她的额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死去,死在两个海寇帮派之间的争夺战之中。
刀削断了她额前的头发,悬在了她的额顶,却再也不动了。持刀的人神情愕然,身体直直倒了下去,他的胸口插着一柄短刀。
流光定睛一看,却是老四站在不远处,神色极其愤怒,他走到她面前,抽了她一记耳光,骂道:“想找死的话也换地方!”
耳光抽得并不重,却将流光打醒了,她望着前面,初九已经出了港口,直奔港口外的“飞龙号。”五龙帮的帮众已经退到了港口外面,眼见着要登船离去。
老四背负着周牧云挥舞着从血鲨帮手里夺来的刀,对她喝道:“还不快走!”
说着一路往港口外冲去,流光紧随其后,她顾不上许多,挥舞着匕首,不停往阻挡她前路的人身上扎,她一刻不敢停,甚至不敢往远处再看,只紧紧追随着老四的脚步,直至奔出了港口。
五龙帮的人已经起锚扬帆,三艘船开始往港口外驶去,流光心里一沉,他们居然被弃在了这里。周围都是血鲨帮的人,如果落在血鲨帮的手里,结果将不堪设想。
正当这时,耳畔突然听到初九的喊声,“流光!”
流光抬眼望去,只见初九站在飞龙号的船尾,向她抛下一根缆绳,绳子在半空中就被血鲨帮的人抢先抓住了,流光见状狠狠一跃,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肩膀,他大叫一声,扭过头狠狠瞪着流光,流光被他狰狞的面孔吓得松开了匕首,那人狠狠勒住了她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起来,目光凶狠而冰冷。
流光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她拼命地挣扎,手指一点一点抓住了匕首,她拔出了匕首,用力插向了他的眼睛,鲜血飙了她满脸,温热而粘腻,叫人恶心。
那人大叫一声松开了手,倒在了地上,她掉了下来,抓着匕首闭着眼睛又疯狂扎向那个人,直至他彻底一动不动。她紧紧抓着匕首不敢松手,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个人,他已经死了。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令她恶心而恐惧。她的双手不停发抖,上面沾满了鲜血,匕首上的珍珠沾满了血光,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老四一把抓住了她,抓住了缆绳。三个人齐齐脱离了血鲨帮的刀光剑影,悬在飞龙号的一侧。
海风很大,很快几艘船都离开了海岛,流光在初九的帮助下勉强爬上了飞龙号,而老四亦背着周牧云登上了船。
周牧云伤情严重,庞光远虽然恼恨不已,却也只得让人先替周牧云治伤,又叫流光和老四问话。
流光如一条死鱼瘫坐在甲板上,两手紧紧攥着满是血的匕首,神情滞涩。不论庞光远问她什么,她都是呆呆地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庞光远甚是恼怒,他抬起脚狠狠踢向流光,却被在一旁的老四挡住了。
庞光远目光微冷,他居然敢反抗自己,“老四,你干什么?”
老四懒懒地擦了把脸道:“帮主,你这样对我们也未免太没意思。”
“没意思?今天打成这样,我没打死她就不错了,我五龙帮从来没输得这么惨过!”庞光远怒吼道。
老四的嘴角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事你能怪她吗?”
“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不怪她怪谁?是她说周牧云是如此安排的!”庞光远恨得咬牙切齿,今日一役,五龙帮损失惨重,他不仅折了面子,还折了里子。
老四不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事情就算谋划地再好,也要人执行才好,再说我们不是把周牧云带回来了吗?”
庞光远余怒未消:“老子要的是血鲨帮!”
老四指着远处的胡定波和张宝旺道:“那你要问他们要,我们不过是两个杂役罢了,原本就是去救周牧云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你该问你的船主为什么会提前撤退,为何不到指定的地方?”
庞光远望着胡定波和张宝旺,两人的脸上讪讪地,都有几分不自在。庞光远眼神冰冷对两人道:“你们两个,还有你向阳都到我房间来。”
几个人愣了愣,跟在庞光远进去了。
老四见几人走开后,对初九道:“去拿个帕子来。”
初九应声拿了帕子递给他,老四接过了帕子扔在流光的脸上,流光拿着帕子愣愣地看着老四,老四瞥了她一眼道:“干了就不好擦了。”
流光一点点擦去脸上的血迹,她擦得很仔细,可依然觉得身上沾着血,黏人而恶心。她忍无可忍,找了一桶水将身体擦拭清洗干净,又将身上的衣服都扔了,换了一身其他的衣服,方才略略觉得好些。
待她洗完后,老四依然叼着根鱼骨站在船舷旁望着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龙帮输了,前所未有的惨烈,庞光远损兵折将,心情甚是懊恼。经此一役,他越发懂得周牧云的重要性,这个男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是这片海域最可怕的男人,没有他的五龙帮,宛如断了桅杆的船,无法航行。他望着这个在病中的男人,心里升起一股小小的恐惧,很明显,他对于五龙帮远比自己更有意义。
他清楚地记得几年前他劫下那艘船,第一次见到周牧云时的情景,他站在船首处,一身青色衣袍,从容不迫地望着他,丝毫没有一丝恐惧。
庞光远见过无数被自己劫持过的人,没有一个如他这般镇定自若,竟让他有种闲庭信步的错觉。他破天荒没有提刀不论三七二十一砍过去,而是站在船上望着这个青袍的男子。
周牧云凝望着他问道:“你就是五龙帮的庞光远?”
庞光远心头一惊,握紧手中的长刀,这个人仿佛是在此候他一般。他不由地答道:“老子就是,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他抬手指着在风中猎猎飞扬的五龙帮的旗帜道:“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让这面旗帜遍布这片海域。”
庞光远没有说话,亦没有提刀砍人,他只是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思量他到底是不是为了保住性命才这样胡言乱语。他见过这样的人,为了活下去,什么谎话都会说,到头来他会毫不客气砍掉他们的头颅,丢到大海里喂鱼。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却让人有种不由自主信服的感觉。他定了定神问道:“要怎么做?”
“让我加入你们帮派。”周牧云平静地说道,“我帮你们出谋划策。”
庞光远大笑不止,举起手里的刀砍向周牧云,周牧云却纹丝不动,只是定定地望着他,那目光有着不容置疑地镇定。他还是收住了刀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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