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低，他听不清，然后就竖着耳朵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去听，最后只是隐约的听见了一个含糊的发音，好像是个“没”字，本就无比烦躁的他，顿时变得更烦躁，看什么都碍眼了起来。
　　他憋着火，将视线转开，落向了**窗。
　　室内开了灯，**窗宛如镜子，恰好倒映着门口陆半城和秦芷爱的身影。
　　他还握着她的胳膊，她低着头还在对着他说着话……
　　有什么好说的？回一个简单地问题，要回这么久？
　　顾余生胸膛里那股没熄灭的火，蹭的就燃烧到了最旺，下一秒，他就冲着门口吼了一句：“不是让你滚回家吗？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其实秦芷爱对着陆半城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简单客套的几个字“我没扭伤到哪里，谢谢你”。
　　因为情绪不好，她怕自己失控下，说出的话带了哭腔，被陆半城发现了端倪，所以语速放的很慢。
　　谁知，就这么简单地几个字，她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顾余生怒气腾腾的骂声。
　　她被惊的最后一个“你”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顾余生没少给她摆过难堪，可是这却是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摆难看，秦芷爱本就酸痛无比的眼皮轻轻地一眨，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完全顾不上对着陆半城客气礼貌的说句“再见”，就快速的从他手中挣脱了胳膊，擦过他的身边，匆匆的跑开。
　　陆半城先望了一眼秦芷爱的背影，才转头看向了屋里的顾余生。
　　男子俊美艳丽的脸上，神情格外的低冷，眉骨隐隐的有着凛冽的气息浮动。

　　这样的顾余生，让陆半城心底犯了一会儿嘀咕，才轻声的开口：“生哥，你不愿意看到她，让她走就是了，你干什么说话那么难听，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好歹人是女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粗鲁……”
　　他怎么对她，跟他有什么关系？顾余生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毫不客气的就开口打断了陆半城的话：“还有你，该干什么麻烦***什么！别在这里碍我眼！”
　　陆半城没走，停了几秒钟，想再说点什么，还没发出声音，忽然顾余生就抓了床上的枕头，冲着门口砸了过来：“没听懂我话是不是？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顾余生的枕头，都还没砸到门口，陆半城就一溜烟的跑了。
　　被陆半城顺手带上的门，还没关严实，就又被推开。
　　顾余生以为是陆半城又回来了，看都没看一眼门口，就直截了当的开了口：“陆半城，你有完没完？”
　　推门的人被他吓了一跳，门推到一半就不动了，过了大概两分钟，才有个脑袋从外面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顾先生，是我。”

　　顾余生听到司机小王的声音，表情微愣了一下。
　　小王又开口：“顾先生，您让我去买的粥，买来了。”
　　顾余生这才转过头，望了一眼小王手里拎着的外卖袋子，抿了抿唇，用下巴冲着茶几点了点，没说话。
　　小王知道顾余生那动作的意思，他将门推开，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时，还弯身将仍在门口的枕头捡起也带了进来。

　　小王将外卖放在了茶几上，拿着枕头走向床边的时候，顾余生忽然开口：“有烟吗？”
　　“有。”小王应了一声，从兜里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盒烟递给了顾余生。
　　顾余生接过来，摸了一根，塞到嘴里，然后拿着打火机点燃。
　　小王站在一旁，望着吞云吐雾的顾余生看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出电梯时，看到红着眼眶跑进电梯的梁小姐，动了一下唇，出声说：“顾先生，我出电梯的时候，看到梁小姐哭着进了电梯……”
　　哭……听到这个字的顾余生，指尖轻颤了一下，烟灰飘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过了几秒钟，顾余生一手随意的捏着床单上的烟灰，一手将烟递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
　　“那个，刚下了雨，天气也不好，可能不好打车，我要不要送梁小姐回家？”小王看顾余生神情还算是平静，大着胆子，问了重点。
　　“要回家的是她，又不是我，要问你去问她，问我做什么？”隔着烟雾缭绕，顾余生忽然抬起眼皮，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王。
　　小王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瞬间就懂了他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让他去送啊……然后就利索的开口说：“顾先生，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送梁小姐回家”。
　　说完，小王就匆匆的转身，跑出了门。
　　直到门关上，顾余生才反应过来小**刚说了点什么，被猜透心思的他，恼火的抓了刚刚被小王捡回床上的枕头，冲着门上又狠狠地丢了过去，然后在心底咬牙切齿的骂了句：你他妈知道个屁！

　　抽完一根烟的顾余生，心情稍微平缓了一些，他抓了另外一个枕头，垫在脑后，躺了下来。
　　刚闭上眼睛，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觉得耳根处湿漉漉的，他伸出手摸了摸，然后就猛地坐起身，看向了枕头。
　　一大片的湿痕……
　　顾余生忽然就想起，他睡完她后，看向她时，她背对着他枕着枕头，一抖一抖的小肩膀。

　　所以，这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都是她的眼泪？
　　在刚刚听到她抽泣声时，浮现出的那股刺痛感，再次出现。
　　疼的顾余生全身痉挛了一下，然后他面前的这个枕头，和刚刚那个枕头一样，被他一脚踹飞到了门口。
　　顾余生长长的吐了两口郁气，然后就摇摇晃晃的爬下床，光着脚丫，进了浴室。
　　他在里面洗了许久许久的澡，才出来。
　　他没擦头发，任由水珠，滴答滴答的顺着面颊往下流。
　　他弯身从床上拿烟盒的时候，视线扫到了茶几上的外卖，他转头，盯着外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茶几。
　　茶几猛地挪出了一米远，外卖袋子歪歪斜斜的摔向了地面上，里面的粥，流了一地，散发出糯糯的清香。
　　他光着脚丫子，踹的茶几，反弹的力道，让他脚底传来了刺骨的疼。

　　他似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盯着地面上的粥定定的瞧着，然后就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一个地方，泛起了一股锥心刺骨的尖疼。
　　他是神经了吧？才想着她被大雨困在郊区那么久，可能没吃东西，然后让司机去帮她买。
　　结果呢？她一见他，就说要走……不对，是他让她离他远远地，她这么识趣的离她远远地，明明很符合他的口味啊，所以他听到她走，怒个什么劲啊怒？他果然是神经了！不，不止是神经，还他妈脑抽了！
　　可是，他似乎脑抽的不是今天一天了……
　　顾余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然后就拿着烟盒，走向了阳台。
　　他坐在**窗前，盯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昂着头，咬着烟，带着几分痞气的吹起了烟圈，吹着吹着，他的神情，就变得有些迷离了起来。
　　坦白的说句实在话，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叫梁豆蔻。

　　认识梁豆蔻二十多年，你要问他对梁豆蔻的印象是怎么样的？
　　他只有两个字：烦、吵。
　　除此之外，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梁豆蔻在自己的生命里，到底还留下过什么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