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回到屋内时,顿感屋子里是那样的空,那样的远,每走一步,都听见响彻天地的回音,她觉得铭卿就站在眼前,可是又看见他远远的走向了天涯,遥不可及,头也不回,也许从此就永别了,不,是永远的永别了,而且,早已应该永别了。当他娶了梅氏时,就该是他们别过的时候。他是什么时候娶的呢?总之在自己之前!可是自己是在梅氏之前接受的翡翠李子啊?唉……那又怎么样?现在那位梅氏才铭卿的太太。这里是自己不该辛辛苦苦的寻来的。那些漫长日子,苦苦的等待和找寻……今天,李家给了自己冷冷得待遇,就是说,自己是不受这里欢迎的,不该来这里,该去哪里呢?再回山寨里去吗?不行!那里也许早就不该停留,怎么能再回去呢?仅仅在山寨待了一段时间,还尽量闭门不出,甚至从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被人在背后传言成了“女土匪”。“土匪”到了李家,他们该是多么厌恶,还好自己从未说自家和李家原本就是多年的故交,还好自己从未提是李家未过门儿的儿媳妇……否则不知道要闹出何等笑话……不要说老太太、老太爷、铭卿,也许就连表姐都会嫌弃自己,把自己当土匪一样看待了吧……
张白贞沉重的思量该去哪里呢?怎么办呢?家没了,山寨里也不该留,而今这里也不该来……她惶惑的捏紧了手里凉嗖嗖的翡翠李子,不敢往手里看一眼曾每日看无数次的绿莹莹的翡翠李子……铭卿,断了的线再接起来,就会有个疙瘩,而今我又何必要让你我之间结上一个没有必要的疙瘩呢?她内心无限失望的喊道。
李瑞卿感觉事情情势可能会超出控制的范围,他快速来到上房,来到爹娘面前恳求他们快走。老太太、老太爷听说嫁进来的土匪竟然就是张白贞,也甚是吃惊,又听儿子说让他们赶快逃,老太爷就道:
“竟然是白贞,她就不是土匪了,为什么还要逃?”
“可怜的孩子,这究竟是怎么了?”老太太眼泪簌簌道。
“什么都别管别问了,快点走!”
就在瑞卿跺脚催促时,有人撞进门来,莽撞得很,把屋里人吓了得心蹦蹬直跳。李瑞卿回头看见李升战战惶惶的抓着手把门,歪歪斜斜的倚着门,见他这般摸样,来不及责怪他吓着了老太爷、老太太,急忙问:
“又出了什么事?”
“土匪,土匪的队伍来了……李升看见的,他在看见有土匪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后,就跟到了城外,去城外看动静,他亲眼看见土匪的队伍开来了,个个拿着枪,跑在前头的那人李升就见来过家里的……”
“那李升呢?”瑞卿问。
“李升往回跑累虚脱了,躺在门房地上,快晕过去了!”
瑞卿一听立刻蒙了,就听见院子里一团混乱的喊声,似乎还有游丝般的哭泣省,很是让人恐怖。他嘶吼让大家不要乱,可是还是乱成一团,他无奈,却听父亲吩咐人去叫各房来上房屋前……恍惚慌张中他被父母慌慌张张的推出了屋子,然后随诸人蒙蒙茫茫的挤进了地下道,然后走了一段,又出了地道。地道口在城外的郊野,外面很冷,把瑞卿激的一下子激得清醒过来,抬眼看看四周:黑蒙蒙的大地上,散布着高低不同、形状各异的黑影子,很是让人心里发毛。再看看人群,还好家里的老少全出来了,只有少数女仆人没跟出来,也许他们在厨房或者什么地方忙着,不知道家里出了乱子,也没有人去通知她们,不知道她们现在会怎么样?他又突然想起六弟,转了一遭,看见他蹲在地上。他蹲下去扶起他:
“我正担心你没出一起出来呢?”
“李诚、李安硬把我拖出来的。但是我不想丢下白贞一个人。”
“现在不是啰嗦情义的时候!我们也不想丢下她,可是宋仁生是土匪,他来了,是不会讲道理和情义的!先避一下,让他们冷静一下再说吧!”
“是我们的不对……对不起白贞……”铭卿忍不住哭了起来。
瑞卿拍拍他的肩,抹了一把他的脸。
瑞卿转身又找父亲和大哥等人商量,为了安全,是不是暂时先回乡下老家去?瑞卿看到父亲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其他弟兄没有任何表示。
“既然这样,那就赶快走吧。”瑞卿催促家人。
瑞卿边走边诧异:没想到父母屋里竟然还有通往城外的地道。从没有听谁提起过。这里的房子一直都是三哥张罗的,想必只有他和爹娘知道此事吧。
李老太爷对黑夜逃亡的狼狈很不满,缓过神来,把身边两个搀扶他的仆人时不时骂得懵懂不知所措。老太太也受骂。她满怀忐忑,有些回不过神来,根本无暇顾及老头子的一腔怨气,晚辈也个个被骂,当然瑞卿和铭卿挨骂最多,骂他们惹祸、骂他们闹得家里家犬不宁,无论是不是他们的过错,都被一股脑扣到了他们的头上。不仅老太爷溅着唾沫星子对着他们痛骂不已,哥哥嫂嫂们也面他们埋怨不已……二人没有心思抱怨或者领教抱怨,只是筹谋着应该怎样躲过或者避免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较量。尽量不要再有人倒下,不论自己这一方,还是对方。也许段玫啊,已经带领着部队快到了!赶快来吧!现在的局面,实在是有些无法掌控了……
实际上,能镇静下来的支撑这个局面的,只有瑞卿一个人了。其他弟兄都没有和土匪直接打过交道,最近看家里一出又一出的和土匪有关的事,个个懵懂转向。
虽然和土匪有关的事情瑞卿和铭卿比较清楚,然而张白贞骤然出现,又骤然离去,让铭卿的内心无比的愧疚沉痛,也没了支撑大局的方寸。他觉得白贞的离去,他应当负全责。是的,既然李家已经定下了这个“翡翠李子”的规则,就应当遵守,就应当兑现,尤其是对早已经承诺的人。白贞的死,是李家杀死的,是翡翠李子杀死的,是自己杀死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疏忽和言而无信酿成的悲剧。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冰凉冰凉的,无法温暖起来,灵魂也不知所向,只剩躯壳随着人群晃来晃去,找不到了灵魂安定的归属。
瑞卿一边叮嘱下人照看好家人,一边忍受着爹娘哥嫂们的抱怨,还要催促家人快走,一边观望前后,生怕有什么闪失。
将近四更天时,他们走到一个黑魆魆的村落附近,忽然从四面八方冲来一拨人,手持枪械,似乎训练有素的样子把他们包围了。李家老少顿时惊慌,乱成一团。任是瑞卿和四哥等人对着家人高声喊:不要惊慌,冷静!他们声音掩埋在恐慌的叫喊中,对慌乱的人群丝毫也不见效。直到包围上来的人很不耐烦的朝空中鸣枪才静下来。空气中流动着冷瑟的意味,李家老少顿时只剩了惊恐,忘记了满腹的尤怨。
瑞卿也很惊慌,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觉得这伙人似正规军,应该并不是宋仁生的部下,既然不是,所以就不是前来兴师问罪的,也许就好打发了吧。
来者的不友善举动,让李家人顿时没了抱怨,个个惊慌失措。对着这些看不清的人群,即便是瑞卿也没有有把握的应对办法。空气让他们觉得又冷又沉重,简直无法让人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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