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陈云甫已经可以笃定的说一句,姚广孝一定与朱棣早就相识!
云游十七载期间,姚广孝必然去过北平,他和朱棣早就认识了。
所以,一切原本迷雾中的事情就变得清晰起来。
姚广孝压根不可能是神仙,他怎么也算不出来马皇后即将仙逝的事情,之所以来的那么巧合,是因为金陵有人通风报信。
比如说,御医!
御医必然知道马皇后的凤体情况,所以提前通知到了朱棣那,而后姚广孝就回来金陵,进了天界寺。
马皇后生前最崇佛教,尤爱来天界寺,如今她身体不好,奄奄一息,朱元璋就必然会来一趟天界寺礼佛,祈个心安。
而马皇后去世,天界寺就会失宠,宗远这个人精哪里还敢亲自来守灵,在朱元璋面前招惹不痛快。
那么,外地云游回来的姚广孝就会被选中成为前去皇宫的代表。
有姚广孝来诵经守灵,还怕不能近距离的观察到朝中动向吗。
灵前百态,哪一个人不都暴露在姚广孝的眼中。
病体孱弱的太子朱标就是姚广孝唯一重视的目标。
与其说姚广孝是一个精通阴阳的神棍,倒不如说他是一个阴谋诡算的政治家。
这一切,早都在他和朱棣的谋算中了。
而他陈云甫,其实就是姚广孝带来皇宫的一个‘工具人’而已。
想想,无论是谁,哪怕是朱元璋,当看到陈云甫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被分散些许注意力。
怎么还有一个小和尚?
尤其是朱元璋,洪武大帝小时候就是和尚,见到陈云甫哪能不额外关注一下。
这一分散注意力,姚广孝就变的不那么受人关注了。
姚广孝拿陈云甫当孩子,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后者除了身体是个孩子,心智可已经快四十了。
机关打磨几十年,这半个月有些东西早都想透了。
所以陈云甫才会在刚才铤而走险,提出要为马皇后诵经一世的请求。
都是抱大腿,姚广孝也好、朱棣也罢,这俩人谁的大腿能有洪武大帝朱元璋的粗!
这毫无疑问是一次豪赌,如果没有打动朱元璋,那可就玩脱了。
姚广孝眯起眼睛,还在装糊涂。
“道明,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年纪尚小,还是要多读些佛经修身才是。”
“师兄教诲,师弟一定谨记于心。”
低眉顺眼的陈云甫应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可是极其老实本分。
姚广孝不复多言,甩袖带着其他几位师弟离开。
留下陈云甫一个人站在被白布层层包裹的乾清门处。
早秋的风吹过,宝祥走了过来。
“道明小大师,跟咱家走吧。”
皇宫的一切对于陈云甫来说都是极其新鲜的。
两世为人,陈云甫都从未有进过皇宫,哪怕是前世,他也未曾有机会到故宫参观过。
后世的皇宫,更多起到的只是华夏璀璨文明中的一个文化符号,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心向往之的实际价值。
可在这个时空显然不是如此。
皇宫,是中国中央政权的唯一核心,是政治、经济、文化、宗教等一个国家所有领域的中枢神经。
能够影响天下乃至大明周边国家命运存亡的政策、律法、战争命令都出自于这里。
都出自于那个名叫朱元璋男人的口中。
大明孝慈皇后葬入了孝陵,皇宫里铺天盖地的孝也被去下,一切重归原样。
正如朱元璋刚刚下的那道诏书。
“自后崩逝已十有五日,虽哀恸无穷,而天下事重不敢久旷不治。”
再如何难受,朱元璋也该收拾心情,整理山河日月了。
云南还未平定,傅友德和沐英还在云南打仗,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缅怀亡妻。
自然更不可能有时间,来记起陈云甫这么一个小和尚。
占地足有将近一百一十万平方的金陵皇宫,多出陈云甫这么一个小不点,如同汪洋大海中多了一个小虾米而已,谁也不会察觉。
陈云甫,老老实实、舒舒服服的搬进了他的新家。
静心堂。
“皇宫是比天界寺舒服啊。”
美美睡醒,陈云甫睁开眼就能看到屋子里伺候着的几名宫娥,这些宫娥都是生前伺候马皇后的宫女,现在都被朱元璋留给他了。
宝祥说过,要不是他陈云甫来了,这些宫女的下场,只会是殉葬。
整个皇宫,所有有关于马皇后的记忆,都会被朱元璋封存起来。
无论是物还是,人!
“小大师,你醒了。”
宫女玲儿端来了洗脸水,还煞有其事的准备给陈云甫更衣,吓得陈云甫慌忙摆手。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和尚到底不是太监,和尚只是不想近女色,而不代表不能近女色。
这和太监是两码事。
陈云甫心里明白的紧,自己留在这皇宫只是替马皇后诵经的,不代表来享福当纨绔。
他要是真敢舒舒服服,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宫女的伺候,估摸着就得被老朱同志拉去点天灯。
想想都疼的陈云甫一阵尿急。
所以,还是老实点好。
“以后除了送饭菜之外,不许再进这静心堂。”
陈云甫很严肃的冲玲儿和其他几名宫女说道:“小僧要为皇后仙灵诵经,若是你们如此唐突,冲了皇后仙灵,小僧可就要报禀治你们的罪。”
玲儿和其他几名宫女都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跪伏在地口呼大师饶命。
陈云甫也不想唱黑脸吓唬人,可眼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能继续黑着脸喝斥。
“包括这打水洗漱的事,以后小僧自会去做,用不到你们,都记住了吗。”
“是。”
“行了,出去吧。”
陈云甫挥手,赶走屋内的几名宫娥,而后便起身迅速穿戴整齐,洗漱一番后找出一本佛经,走进正院祠堂。
这里供奉着一尊四臂观音佛像。
四臂观音佛又称正法明如来,也就是大家口中经常说起的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慈与悲便是四臂观音佛的佛理,也是马皇后生前一直恪守的崇高的为人品德。
“让尼嘎就暂毕当怎吉”
拗口又别扭的四臂观音佛修法从陈云甫口中诵读而出,转瞬间,整个祠堂内便只剩下经文之声,一切纷扰杂思都被清扫而空。
祠堂外,站定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恰是太子朱标。
今天有大朝会,议西南军务,朱标不去参加朝会,怎么会来到这静心堂。
在朱标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陈云甫的老熟人,正是那名名叫宝祥的大太监。
“我母后生前的祠堂,怎么还会有人诵经?”
“回殿下,是一个法号道明的小和尚。”宝祥如实回禀道:“这位道明和尚向皇爷求了恩,要为皇后诵经一世。”
“诵经一世?”朱标愣了一下,而后呵出一句:“倒是有心了。”
言罢便转身又道。
“那就让他在这里读一辈子经书吧,咱们去上朝。”
宝祥拦了一句。
“太子,皇爷交代了下来,今年剩下的日子里不许您参加任何朝会,也不许去东阁坐宫。”
朱标抬起的脚悬在了半空,皱眉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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