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口多的为上级,户口寡的为下级。
不同级别的府县其一把手的品轶也不同。
最悬殊的时候甚至能差出两品来。
比如最早的凤阳知府,朱元璋大手一挥就是个正四品的冠戴,而偏远如两广一带,很多知府才不过从六、正七。
这几乎已经是计划单列市和县级市的差距了。
除了行政编制紊乱以外,大明最要命的还是没有一个中央级机关!
所谓的中央级机关简单来说就是缺少一个类似内阁的中央政府。
胡惟庸案之后,朱元璋顺手就裁汰掉了中书省,那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地方的政务该向哪里汇报?
通政使司吗。
通政使司本身的职责类似于中央办公厅和国务办公厅的二合一,他并不具备直接批复、指示省府县三级司衙的权力,所以,地方的事一股脑全要送给朱元璋来办。
这便有了那句‘事无巨细、悉至御前’的说法,造就了朱元璋加班狂魔的形象。
最忙时,朱元璋一天三朝,早朝、午朝和晚朝,三朝结束之后,朱元璋又要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奏本。
涉及政、军、刑案等多领域。
上到一省赈灾减税,下到一个县出个影响力巨大的凶杀案,朱元璋都要亲自批复乃至下诏。
这些案子的卷宗可都在照磨司里存着呢,就陈云甫自己翻看到的都已有十余起。
老朱也是够累的。
也因此,便有了最初的内阁雏形。
洪武十五年也就是陈云甫穿越来明的去年,朱元璋下诏设立殿阁大学士。
而之前引荐他陈云甫入都察院的邵质,就是洪武朝第一批大学士。
去年,邵质是华盖殿大学士,翰林学士宋讷为文渊阁大学士,殿前检讨吴伯宗为武英殿大学士,典籍吴沈为东阁大学士。
不过此时所谓的大学士可还没到宣德朝时那般柄权辅国的地步,他们只是作为朱元璋的秘书存在。
大学士的品轶也只有正五品。
这些位大学士品轶低、无实权,说起来就好似陈云甫一般,是朱元璋身边的刀笔小吏。
帮着替老朱看看各地的奏本,挑其中紧要处以笔墨勾出,这样朱元璋就不用费心费力看长篇累牍的废话了。
谁让地方官员给皇帝写的本子废话太多。
三百字的正事前起码先写五千字的请安,五千字的马屁话啊,还不带重样的,这得多大能耐。
“我要是皇帝,非把这些个写废话的都革职不可。”
陈云甫撇嘴,如是想着。
一道题本写上万字?还是拿毛笔写的繁体字,多大功夫。
他陈云甫抱着键盘写小说一天都码不到日更上万。
“咣~申正,一刻!”
窗外响了报更的声音,陈云甫挥去脑子里的胡思杂想,开始收拾起面前的卷宗。
到点下班。
“陈检校,下吏告辞。”
走到正对门的位置,陈云甫冲那检校陈新立做揖礼别,却被后者喊住。
“云甫且慢。”
说着话,陈新立站起身,面带微笑邀请道:“今晚老夫设宴,咱们照磨司一起吃顿便饭如何?”
这算是单位团建吗。
陈云甫眨眨眼,又不好拒绝,便作揖应下。
“劳检校破费了,下吏遵命。”
管他是不是团建呢,反正老子没钱,一年就那二十两的年俸,可别指望我掏。
团建的地方被陈新立挑在了鼓楼脚下一处酒楼,稍有些远,陈云甫走到地方的时候脚都酸了。
好在一想到等下就能吃上一顿大鱼大肉,陈云甫马上就疲态尽去。
跟在那陈新立的身后噔噔噔就上了二楼雅间。
说是雅间,倒不像咱们熟知的那种一进门花团锦簇,完后还有一张巨大无比的圆桌。
这房间里放下的,是整整三张八仙桌成品字形摆放。
明朝可不习惯圆桌子。
或者说中国的官场文化就不能容许圆桌的存在。
圆桌文化是什么,平等,中国官场的文化要是玩平等,那就乱套了。
他一定得有上首位和下手位。
比如这三张八仙桌为什么要呈品字形,因为居中且正对着门的那一桌就是主桌。
完后正对着门的那个位置就是上首位,也就是陈新立要坐的地方。
如此一目了然的安排多省事。
陈云甫没想往主桌的位置去凑热闹,但却被陈新立喊住了。
“云甫,过来坐这。”
一屋子除了陈云甫之外可还有十几个皂吏呢,此刻都看了眼陈云甫,有的呢是陈新立的近人,此刻已经在主桌上坐了下来,这些人倒是淡然,可还有那没上桌想上桌的就不甚开心了。
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凭什么?
陈云甫不愿也不想沾这个麻烦,办公室政治说难听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但这东西恶心人却是实打实的。
作为一个浸淫仕途政治十几年的半老油子,陈云甫当然不想掺和这种无趣的争斗,但事推到了眼前他也没法躲。
作揖。
“谢检校。”
领导让坐咱就坐,说别的也没用。
就这么,顶着背后十几双刀子般的目光,陈云甫一脸淡然的就坐了下来。
不过坐虽然是坐了,陈云甫还是先把话讲道。
“检校,下吏不过是初来乍到的后生小辈,坐在这实在是如坐针毡,不胜惶恐啊。”
“云甫太自谦了。”陈新立呵呵笑着摆手:“你可是咱们照磨司乃至都察院最年轻的后生,莫看现在屈为皂吏,他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皂吏又如何,十四岁能进都察院这种衙门当皂吏,要说身背后没几分能量,陈新立这地道的金陵人可是不信。
“来来来,咱们饮酒。”
一个叫丁季童的懒得听陈新立夸赞陈云甫,就张罗着拿来几壶酒,让陈云甫没想到的地方是这丁季童拿来酒之后,竟然是先给自己斟满后才去给陈新立添杯。
这一下陈新立的眉头可就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多多少少是有点不知尊卑了。
不过陈新立并没有说什么,陈云甫想着,可能是这丁季童背后也有些能量吧。
不然一个吏敢不给官面子?打你都是轻的!
正揣测着,那丁季童已经悬着酒杯到了陈云甫这,陈云甫慌忙伸手轻遮,口中告罪道。
“小弟岁浅,不便饮酒。”
“十四,还小?”
丁季童斜着眼看向陈云甫,玩味道:“哪儿小啊。”
我怀疑你是在开我的车。
陈云甫心中很不爽,便也扎了一句:“志小,怕饮了酒后狂妄,分不清尊卑。”
果然,这话一出陈新立就接了茬。
“呵呵,云甫你这可不行,年轻人当志存高远,这一点,你要像季童好生学习。”
看人家丁季童志多大,还没喝酒呢就已经分不清尊卑了。
“是是是,检校教诲,下吏谨记,日后一定要向丁兄好生学习,待学得志存高远后,当请丁兄痛饮。”
两人一唱一和,刺的丁季童面色难堪,当下便说道:“孩子也确实不该喝酒。”
他这是揪着陈云甫的年纪不打算放了。
陈云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丁季童,不过料想哪里都有这种生活不如意到处撒泼的人,便也就懒得搭理他,总之把酒躲掉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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