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春坊听名字有些像勾栏场所,其实是正儿八经的权力机关,左春坊和右春坊会在洪武二十二年合并,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詹事府。
左春坊的工作性质,类似于东宫办公厅。
所以陈云甫这位东阁大学士兼的左春坊大学士就等于太子朱标的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
既要负责陪这朱标批阅奏本,还要处理东宫的一切繁杂事务。
领导的贴身大秘。
了解完这些工作性质后,陈云甫松了口气。
服务领导嘛,这事干过,不算陌生。
可能唯一让陈云甫有些不太爽的,就是他去东阁上任之后,所有人喊他都是喊大学士。
“还以为能喊一声阁老呢。”
他这是明朝电视剧看多了,以为当了大学士都能唤一句阁老,却没想过,这年头哪来的内阁。
“大学士,如今六部五寺空堂,每日通政司积压的奏本积案累牍,陛下谕下,各省的奏本直送御前,而原属六部五寺的奏本送东阁。”
“嗯,大概有多少。”
同陈云甫介绍情况的也不是什么生人,就是朱标的近前太监吉祥。
后者引陈云甫在这东阁逛了一圈,边走边言道:“奏本大概有一百八十多道、预案三百七十多件。”
陈云甫的脸就僵住了。
“这是几天的?”
“一天。”
吉祥憋着笑说道:“五寺还好一些,可六部管着咱全大明,事自然也就极多。”
“杀人的时候挺痛快,我就不信你现在不累。”
陈云甫腹诽着,这下好了,整个中央朝廷让你一把杀了个精光,全天下的事你们爷俩两个人办,累也累死你。
玩笑想着,陈云甫心里又咯噔一下。
话说,朱标会不会就是这么累死的?
太子的身体一直不好,朝廷里外基本上都快知道了,因为自己的缘故,朱元璋曾停了朱标一年的理政权还搞出了定期体检,总算是好上了许多,可如今因为一个空印案、郭桓案,导致朱标又急又气呕血不说,还发了高烧。
现在还拖着病体躺在家里呢,还要处理天天几百道奏本、预案,怪不得英年早逝。
反正陈云甫对历史上说的所谓朱标去西安考察,回来途中偶感风寒而亡的说法压根不信。
谁会信?一个盛年男人,还是国家的太子,随行的太医都几十位,能让一个风寒就给害死不纯扯淡呢。
等逛完了东阁,陈云甫刚打算离开去朱标府上看望一下自己这位未来的顶头领导,迎面却是碰到了一位熟人。
茹太素。
他不在都察院待着,来东阁做什么?
都察院,眼下似乎不属于太子分管的范围内吧。
茹太素见到陈云甫也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
“茹御史怎么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而后乐了。
陈云甫拱手道:“蒙皇恩,擢下官东阁大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今日是来上值的。”
茹太素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十五岁,大学士?
要按你这么升,老夫这五十多年真是活狗身上去了。
按下感慨,茹太素也拱了下手回礼:“老夫亦是蒙皇恩,擢为户部尚书,今日是来找太子汇报户部情况的。”
老家伙,你升的也不慢啊!
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直接跨系统转接户部尚书,你得感谢郭桓案!
陈云甫觉得自己从正八品跳正五品已经够火箭提拔了,结果这茹太素直接从正四品跳正二品。
看起来似乎没他飞的快,可那性质压根没法比。
从都察院排名第六的副职到国家户部一把手,茹太素才算是捡着了呢。
不过随即陈云甫又乐了。
户部尚书又怎么样,按照朱元璋的圣谕,六部五寺现在划给朱标分管,茹太素这位户部尚书得天天来东阁汇报工作,而咱们的陈云甫同志,咳咳。
鄙人不才,太子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
所以什么事你得先给我汇报。
不是陈云甫摆架子,而是朝廷的章程就是这么一个章程。
“太子最近有恙,尚在府中静养,茹部堂有什么事就先和下官说吧,下官会马上转呈太子殿下。”
茹太素点点头,也没反对,他也没啥好反对的,按章程办事理所应当没啥好说的。
“那,大学士请。”
“不不不,茹部堂先请。”
陈云甫让开身位,请茹太素先坐,自己随后才搬了把椅子坐到茹太素对面,招呼东阁内守值的锦衣卫,搬了两张条案过来,两人便算是对面而坐。
陈云甫看了看茹太素怀里抱着的厚厚几十道奏本,吞了口口水后,又要了纸和笔。
“咱们开始吧。”
说完,摊开题本拿起笔,眼巴巴等着茹太素。
这反应倒是给后者整不会了,这是个什么操作,你咋弄得跟大牢里审犯人似的。
“茹部堂说,下官记。”
茹太素这才算反应过来,心里暗道这倒是新鲜。
以往大家伙都是坐而论政,说差不多了再把这些奏本原封不动转呈太子阅批,你这倒还打算再记一遍?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一道吗。
新鲜归新鲜,茹太素还是收拾好心情,开始就履新户部汇报大体情况。
一个户部尚书向陈云甫汇报工作。
这感觉,嗯,真爽。
“先说一下这次抄家所得吧。”
“自六部尚书、侍郎家中抄墨的现银高达二百三十七万两、宝钞十五万七千锭,合三百八十万两,计总为六百一十七万两。”
这里茹太素提到了宝钞的单位‘锭’,而所谓的一锭宝钞通俗解释就是一沓钞票。
按照洪武八年宝钞提举司印发宝钞时的标准,每五十张合称为一锭。
比如说一锭百文面额的宝钞就是五千文,一锭一贯(千文)面额的宝钞就是五万文即五十两。
茹太素刚刚上任户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统计抄家所得。
“除了这些银钱之外,郭桓等人贪墨的一千三百七十万石粮赋、三千七百六十万斤盐课还没有兜卖,现已被全部充入国库。”
陈云甫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郭桓案的贪污之巨,堪称恐怖。
银子搂着、粮赋贪着,还走私盐课,好家伙,这是真打算把大明朝的根给毁个一干二净。
陈云甫把这笔数字记下来后并没有发表什么个人看法,做秘书的不多嘴评政,这是基本规矩。
而茹太素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工作方式,他等了一阵也没等到陈云甫开口,反而整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照他多年为官的经验来说,这时候应该是同仇敌忾,俩人对着郭桓等人痛骂一顿,洋洋洒洒先发表个一万字骂贼心得。
骂个一万字时间也就差不多该到下值了,而后咱俩挑个好地方喝几杯继续骂。
这样传到皇帝耳朵里,就可以给皇帝留下一个‘我与贪腐不共戴天’的廉洁形象。
嫉恶如仇、贪污克星。
可陈云甫一句话不说,茹太素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走流程破口大骂。
“茹部堂?”陈云甫埋头等了好一阵也没等到茹太素继续汇报,所以纳闷的抬起头提醒了一句:“户部,就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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