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可俺还有几个问题，万一俺考上了五中，你可得跟俺娘说说，让俺去上这个学。还有你别忘了给俺补课，帮助俺上个大学。最后就是你得跟大爷说好，别让他再给娟子说婆家了……”
　　说到最后，憨子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嘀嗒了两滴在他脚边的地上，不知是因为这事羞的，还是因为说到了娟子，他黝黑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黑色遮都遮不去那份红。

　　“知道了，明个我就去给你补课，顺便跟七婶灌输下什么叫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何况你是颗比金子更贵重的未经打磨的钻石。
　　憨子，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至于娟儿的婚事，心放肚子里吧，这辈子我是管定了这事了。”
　　陈汉生对憨子在乎的几个问题，再三许下了承诺。他相信，跟憨子定下这个盟约，娟儿未来几年的周全也能够得到保障。
　　而只要自己跟望子成龙心切的七婶说道说道，她一定会让憨子继续上学的。
　　不过是个五中，事在人为，只要憨子有足够的向上动力，陈汉生有把握助他考上一所还可以的本科。
　　“嗯，三哥，俺愿意为了娟子，拼一回。”
　　憨子信誓旦旦的模样，让陈汉生感慨不已，就这么几天，憨子是彻底跌进了对娟儿一往情深的魔咒里。
　　就冲这一点，他在未来的路上，也要竭尽所能地帮助憨子，让他成长为一个足够有担当，能给娟儿带来幸福的男人。
　　“好，不过憨子，咱俩今天在这说的所有话，可是要保密的。尤其是我家老汉，你不能让他知道半分。”
　　临了时，陈汉生耳提面命着憨子，让他要保守秘密。
　　毕竟受封建思想荼毒较深的陈老汉，心中养女可赚钱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陈汉生势必不能让老汉知道这些个计划。
　　不然到时候他老人家再嫌弃憨子家没钱，搅合了所有的事情。那可就是在将娟儿往火坑里推了。
　　憨子又不傻，他当然明白陈家大爷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街坊邻居也处得中规中矩，可要是知道他一个穷小子喜欢上了娟子。而陈汉生又在谋划着将自己的亲妹妹，托付给他这个还不能自食其力的毛头小子。
　　陈家大爷一定会翻脸不认人，并且可能会抡起院落里的一根小腿粗的棍子，满大院地追着他暴打，更甚者，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诫他憨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想这些，憨子就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三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哪怕半个字。”
　　“好。”
　　陈汉生再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陈老汉破天荒地买了一个大猪头，炖成了卤味，等着他回来吃。
　　锅屋门口，入眼处是一堆瓜果蔬菜，在那花枝招展地躺卧着。
　　“汉生回来了？赶紧尝尝我做的卤味，不知道跟以前一不一样。”
　　正在院落里忙活的陈老汉，见儿子踱着大步走了进来，不禁喜上眉梢，抬起油腻腻的右手，招呼他过去吃拆好了的碎肉。
　　“爹，家里这是有什么喜事了吗？咋地突然买了那么大一个猪头？”
　　自打陈汉生记事以来，就靠着自己老汉在街上到处打零工贴补家用。
　　偶尔外面带回些荤腥的肉类，也都是紧着他们几个小的吃。只是这吃荤的时日，一年不过十来回，还都是从牙缝里省下来，陈汉生稍多些，其他几个女娃每人一小口地分着。
　　像今天这般，比过年还喜庆的日子，陈汉生生平第一次遇见。所以他不得不审慎地打量了一番，中午出门前，还一脸阴雨天的老汉，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孩子，没喜事就不能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们了？娟儿拿几个大瓷碗来，咱们今晚肉管饱管够。本想着叫你大姐，二姐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一起吃的，可人家都不得空，就咱们爷四个吃。”
　　陈老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派头，让陈汉生越看越迷糊，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跟憨子商量事情的当口，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娟儿，是不是有啥事是我不知道的？爹咋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借着跟陈娟一起去锅屋拿碗筷的当口，陈汉生贴近妹妹的耳际，悄声问道。
　　“哥，没啥事，爹能开心，不是挺好的吗，咱们家能好好过日子了。”
　　陈娟眼神闪烁着，不愿跟陈汉生的视线对上。
　　只是聪明的陈汉生还是看出了她的异样，以及眼中的一丝隐忍和怯弱。
　　“娟儿，你要是不说啥事，我就去问爹了？”
　　深邃的双眸看向妹妹躲闪的侧脸，陈汉生沉声威胁道。他说过这一世要竭尽全力地保护眼前这个妹妹，就一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哥，不要……下午家门外又有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在闹腾，爹也是没办法了，他请了大院里的李阿婆给我验了身，这才堵住了所有人造谣生事的嘴。”

　　陈娟本打算将最令自己难以启齿的经历，深埋心间的，可这一刻，却在哥哥的逼问下，近乎羞耻地说了出来。
　　“什么？爹他疯了吗？你是什么样的姑娘，他比我还清楚。他在外面给你接了那么多手工活，你天天闷在家里做事，有什么机会出去作？
　　外面那些人满口胡说八道，不理就是了，时间久了，他们自会觉得没意思，闭上嘴。为什么还要让李阿婆给你验身？爹难道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莫大的伤害吗？”
　　陈汉生真是快要气疯了，他没想到不过是不在家四五个小时，自己那迂腐的爹就整出了这么些个幺蛾子。
　　“哥，你小声点。爹他也是为了我好，李阿婆验身后，街坊四邻再也没了说词，更不会有人来家门口闹事了，这，这挺好的。”
　　动了怒的陈汉生，让陈娟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她担心他会出去跟爹理论，害怕的是，家里又会是无休止的鸡飞狗跳。
　　“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别气了，爹他也是为了平息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才这样的。”
　　陈娟抱住陈汉生的胳膊，阻止他的冲动，因为担心害怕，泪水顺着她的眼帘一滴滴掉落下来。
　　“娟儿，你别哭啊。好了好了，我不去跟爹计较这事了。就是太委屈你了。”
　　看陈娟哭得厉害，陈汉生心中滔天的怒意，瞬间偃旗息鼓。
　　“嗯，哥，娘不在了，是爹辛苦把我们拉扯大的，你也知道他那脾气，不愿看着别人说咱们家一点不好。所以今天这样，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且，而且，我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李阿婆年轻的时候，帮不少富人家未过门的媳妇验了身子，所以我没感觉有多难受。”
　　陈娟这一哭，反而将心中的屈辱宣泄了出来，安慰了哥哥的同时，也抚慰了她自己。
　　“……好吧，只要你能想得开就好。娟儿，爹怎么半晌没了动静？”
　　心气平和下来的陈汉生，这才发觉院落里静得出奇。刚才他和娟儿闹出的动静不小，可陈老汉竟连进来看看都没有。
　　“……可能去谁家借什么东西了吧？”
　　陈娟拭了拭眼泪，疑惑不解地抬眸望向同样看着自己的陈汉生。
　　“出去吃饭吧，我饿了。”
　　大院就那么点地，想着老汉不可能丢了，陈汉生也静下来心来，出去寻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