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嘎子歪着头想了想,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个答案让陈汉生无言以对,因为他们还够不到那样的关系。
“先生,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开始按摩了?”
在两个人陷入沉默的时候,盲人按摩师的声音适时在他们头顶响了起来。
“可以。”
刘嘎子这才想起从地上站起身子,朝旁边的那张空床躺去……
“哎呀,啊……唉,你轻点,轻点,我这肩胛骨都快被你给按断了。”
不过按摩五六分钟,刘嘎子鬼哭狼嚎的声音,快要将这按摩店的天花板给震塌了。
“汉生啊,汉生?你这第一次按摩,难道不觉得疼吗?”
刘嘎子觉得他根本就无福消受这样的服务,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可看旁边的陈汉生,人家脸卡在按摩床的脸槽里,半天没吱一声。
“还好,人家说开背的时候,越觉得疼,就说明越虚得慌。你看着挺健硕勇猛的,可能就是个花架子,得加强锻炼和补补了啊。”
在刘嘎子看不到的地方,陈汉生的嘴咧得贼大,不用看,他都能想象的到,自己说这话时,刘嘎子的表情有多么的苦不堪言。
“最近歌舞厅忙装修,我这是起早贪黑地,还要焦虑着开业以后的生意,能不虚吗。”
刘嘎子根本无法料到这个时候的陈汉生拥有着十八岁的面孔,三十五六岁的城府。
所以他对陈汉生说的话,深信不疑,直接就这他的话,哭起了可怜。
那一刻,听着他嘟嘟囔囔的自我反思,陈汉生心里生出了小小的内疚。其实刚才那些话,不过是些玩笑话,可这呆子,却把他当成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开玩笑的,这按摩每个人的承受力不一样,我可能属于那种比较皮实的体质,所以师傅每个动作下来,我多半能承受得住。你大概就属于那种敏感型的人,稍微用点力就浑身犯痛。”
陈汉生鼻子有些发酸地重新给了刘嘎子一个解释,他不知道,要是嘎子知道自己是重活一世,有着三十多岁灵魂的汉生,会是怎样的震惊和恐慌,亦或者是刺激后的兴奋。
“哎,不管了,师傅你稍微用点巧劲,反正每次来按摩房,我都只喜欢按摩脚底和捶打的那个环节,这种开背的,我特别不适应。但今天陪你来了,我就痛并快乐着吧。”
刘嘎子咬咬牙,发出了舍命陪君子的豪言壮志。
“哎,小哥,你做这个手艺多久了?”
陈汉生抬头望了一眼正龇牙咧嘴享受按摩的刘嘎子,再扭头便看到一个年轻的盲眼小伙,熟练地在自己身上揉捏着。
“有十来年了。”
小伙虽然眼睛从事自终都直视着前方,但他按摩的手法却异常地娴熟。
“十来年?你看着也不过二十刚出头,难不成十岁左右就步入这个行当了?”
不止是陈汉生,就连一旁的刘嘎子都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看着顶多二十来岁的按摩小伙。
“哪有,我只是长相显得年轻而已,其实已经二十八岁了。”
自小双目失明的小伙子,可能听过不少人这么惊奇于他的从业年数,所以他对刘嘎子的大惊小怪,表现得特别淡定从容。
“哎呦……我,我来过这个按摩店也不下十次了,咋从没见过你呢?”
腰部传来得一抹酸痛,让刘嘎子痛呼出声,可好奇心过盛的他,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先生有所不知,韩哥是我们的大老板,他平时可忙了。今儿个你们也是赶巧,才能碰上他技痒,要一展自己的才华。”
不待年轻小伙回应,刘嘎子身前的那位二十五上下的男人先开了口。
“哎呀,原来是韩老板啊,失礼失礼。”
刘嘎子终于体会到了啥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个看似年轻的盲人,竟开起了按摩店,怪不得他的店里会聘用那么多的盲人来做事。
“韩老板真是年轻有为,让我们这些后生崇拜啊。”
陈汉生也是面露惊讶之色,他再次扭头看了看眼盲心不盲的年轻人,心下生出一股敬意。
这个年代,虽然很多生意人为了招揽客户,会别出新意,开拓出许多生意经的先河。但像盲人按摩店韩老板这样,大批量使用盲人的人,却寥寥无几。
因为盲人是残疾人,96年的管理水平相对比较薄弱,带领一帮正常人做事,都要费一些力气,更何况招那么多一无所长的盲人去干活。这真得需要一定的耐心和勇气,非常人所能及。
“哪啊,我这都仰仗着我哥的帮扶,要不是他,我也做不起来这种小生意。再加上我自己先天失明,国家对残疾人的照顾力度大。才能让我在政府大院这儿弄个小门面,糊口度日。
这些盲人兄弟都是来自贫苦的农村,他们生活不易,我既然受了那么多的恩惠,自然要回报社会,不能看着他们在赤贫线上垂死挣扎。所以,跟我哥商量以后,我就开始到农村走访,找盲人兄弟到店里来帮忙。”
对于刘嘎子和陈汉生两人的夸赞,年轻小伙只是谦卑一笑,语气平淡却让人如沐春风。
“厉害,厉害,不管咋样,你这样的做法都很少见,也很令人佩服。以后我空了就会带兄弟们来你这按摩,给你多带点人气过来。”
刘嘎子顾不得身上传来的酸胀感,他仰起头崇拜地看着年轻小伙,江湖气息浓厚地要给人家招揽生意。
“呵呵……谢谢。”
“韩老板,刚听这位小哥说你平时很忙,你不会在其他地方还有门面吧?”
陈汉生心思比刘嘎子重,他从年轻小伙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个不同寻常。
“嗯,我还在城南开了一家饭店,那边比较忙,所以我经常要到那边去充当打杂的角色。那需要我,我就替补上去。”
年轻小伙不疑有他地有问必答,他心向阳光的淳朴性子,着实令陈汉生一阵感动。
“真好,当你的员工一定很幸福。”
“可不是吗,韩哥对我们这些兄弟特别好,逢年过节,他都会给我们包个大红包。我们的业务提成也是这一地界,所有按摩店最高的。
我都在店里做了五六年了,这辈子我都不愿挪地界,就想跟着韩哥干一辈子盲人按摩。”
听有人在夸自己老板,刘嘎子旁边的那个小伙,再次出声跟着夸赞起年轻小伙来。
“二嘎,可别这么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跟我是那啥关系呢。”
本来还算认真的场景,被年轻小伙这一句玩笑话,给弄得大家都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刘嘎子直接在按摩床上笑岔了气。
“哈哈哈,韩老板,你可,你可真有意思。哈哈哈……”
“二嘎?嘎子,你旁边这位兄弟跟你小名就差一个字。”
陈汉生也是眉角上扬得厉害,不过他比刘嘎子先关注到年轻小伙口中的一个称谓。
“是吼,兄弟,你贵姓?”
听陈汉生这么一说,刘嘎子眼睛瞪得溜圆望向头顶的小伙,套近乎地问道。
“俺姓牛。”
那小伙腼腆一笑,把自己的姓告诉了刘嘎子。
“牛,刘,缘分呐,就差一个字母而已。你二嘎,我嘎子,不知兄台贵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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