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不知素贞问起木鱼声音究竟何意，但他清楚娘子不喜那和尚和木鱼声音是真的，许仙恼那和尚扰了他们夫妻清净，突然想起自己腕上一直戴着的佛珠，便褪下来放在素贞手心：“这是我出生时一位高僧送的护身宝物，娘子戴上，那些妖魔鬼怪便不得近前，娘子就安心了。”
　　素贞摇摇头：“官人戴着才好，你经常行走在外，有时还要深山寻药，哪比得上我赋闲在家，无惊无险的，再说佛家宝物，只恐也会护着那和尚。”
　　“我看那和尚没准就是什么旁门左道，才不是佛家弟子。”许仙嘟哝着，佛珠又被娘子执意戴在了腕上。
　　“官人，你也带我去山上看看，好不好？”
　　许仙愕然：“带你上山？娘子女子之身怎么行，太辛苦太危险了。”

　　素贞嘟嘴：“官人觉得你的妻子是弱智女流是不是？如若上山，我未必比你慢得半拍。”
　　突然，许仙眼光一亮：“对了，娘子，我看到街上皇家告示，说戍边士兵每到冬天手脚多有冻坏，有的还溃烂化脓，平素已是苦不堪言，更不要说行军打仗了，战斗力严重受损，所以圣上责令兵部悬赏，寻找治疗冻伤偏方。我有心一试。”
　　素贞也有耳闻，她知道许仙并不是为什么悬赏，是因为他那颗悲天悯人的慈悲善良之心，或许还想起了过世的舅舅，舅舅生前曾在北方驻守，脚被冻坏过，舅舅还是军官，想那些普通士兵肯定照顾不周伤势更重。
　　素贞想到这，展颜一笑：“官人真要去？那我和你一起啊。”
　　看着许仙讶然的样子，素贞就忍不住笑了：“官人，你不要担心啊，我曾经学武过的，来，跟我来。”

　　素贞拉着许仙来到院里，对着许仙再微微一笑，也不见怎么作势，等许仙定睛看清，娘子已经亭亭玉立高墙之上，姿态曼妙，飘飘欲仙。许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素贞轻轻落回地面，接着再手腕轻抬，便见远处海棠树上一段碗口粗的树枝掉了下来，断面齐整，痕迹宛然。
　　许仙端详着素贞，拉着素贞的手惊叹不已：“娘子，我自然带你，只是，你还有多少事情和本事，我不知道的啊？”
　　（待续）

日期：2010-08-10　17:35:05

　　—28—
　　许仙原本说给素贞听听而已，及至见素贞当真，而且要陪他一起出行，这才意识到素贞估计早就静极思动，或者是躲开这里什么似的。
　　先是说给姐姐姐夫他们，许仙立刻感觉到亲人的担心，北方并不同于这里，那可是金人管辖的地界，虽说近些年大仗不多，但小仗不断，所以姐姐、姐夫执意劝说阻止他们。素贞不好表白，但许仙表示了他的坚持，看着姐姐一把泪一句劝的，许仙恨不得磕头立誓保证自己和素贞绝不惹事生非，一定平安归来。好容易在姐姐、姐夫的无奈下默许，许仙便开始处理药房后续事宜，好在白鹰他们都懂医术，药房便托给他们看管经营，只是在他离开的这段，不再以坐诊为主，而改为经营药材和零售患者购药为主。

　　等所有打点停当，许仙和素贞二人告别临安，在一个朔风飒飒的冬日北上了。
　　一路上友朋接应，再得官府照拂，舟车替换，日出启程，日落歇息，倒也不十分劳顿。
　　这日，二人到了黄河渡口。
　　站在岸边凝望，许是今秋雨水过多的缘故，河面辽阔，波浪汹涌。许仙望着气势磅礴、滚滚东去的河水，陷入沉思。今上是否也是从这里南渡黄河，逃过金兵追捕，延续了大宋的国祚？民间一直流传着“泥马渡康王”的传说，且不论传说是否真实，但无疑反映了百姓对光复故国的期盼和对宋室中兴的一份欣慰与祝福，只是当今皇上不知还有没有直捣黄龙、靖康雪耻的勇气和锐气？自己只是一介白丁，除了尽自己微薄之力，为北方戍守兵士减轻伤痛，还能有什么大作为？想到这里，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素贞握了下许仙的手：“无论兴亡，总是百姓最苦，自古亦然，官人想开些吧。”
　　“确实，什么楚、齐伪帝，都把百姓作为掠夺的对象，哪里考虑过百姓的生死？到金人设置管辖，更有了国破家亡的悲戚。”
　　许仙不懂，他自幼崇尚和平，与世无争，总觉得各自在自家的地域生活岂不是好，何必争城掠地，征伐杀戮？他也不是岳飞、韩世忠，没有马上杀敌的雄风胆略，他有的只是一颗赤子之心，希望人间太平，世人有爱，和相爱的人执手一生，只此，足矣。
　　建炎二年，黄河曾有一次大的改道。这里从来不是许仙熟悉的地方，望着这片土地，许仙的感觉很复杂，自小生活在南方，他没有那种亡国之痛，也没受过兵马之灾，可身处这里，不由得还是有些悲悯感觉，想到那种刀光剑影、人喊马嘶的惨烈场面。
　　什么时候，能天下太平呢？

　　沿着黄河古道，许仙拉着素贞的手，心中汹涌澎湃，步子不疾不徐，就那么一直走着、走着，身后两马相随，时不时伸颈打着响鼻。
　　不知走了多久，许仙似清醒过来，突然意识到素贞或许疲惫，歉意地笑了笑：“娘子，害你劳苦了。我去找条船来，我们渡河。”
　　“不妨事，我不累。咦？官人，你看，前面有条船。我们过去问问。”素贞指着前方给许仙看。
　　许仙极目望去，远方影影绰绰，似乎有条大船，搞不清是哪里来路，但也无妨，这里是两不管地界，防守比较松弛。近来，两边士兵都对战事疲惫，战线又长，议和后，双方都引兵回撤，暂时比较安宁。
　　待走到近前，发现这艘船还真大，应该是什么贵人拥有吧。
　　船头，站着一行人，最前一个，身形挺拔健硕，背手不言，望着对岸，身旁几个人谨言慎行，肃穆以待。
　　再望望四周，再也不见一条船，如果再绕旱路，还不知要走上多少行程。想了想，按下素贞的手：“等我。”

　　许仙上前拱手：“请问阁下，这可是您的船？能否搭我夫妻一程？”
　　前面那人缓缓转身，打量着许仙，又把眼光移向素贞，眼神不由自主亮了一下。这人头戴裘帽，浓眉高鼻，眼神如电，嘴角如刀刻一般，不过三十岁左右，站立如山，隐隐一股慑人之气暗暗袭来。
　　“哦？是你们要搭船吗？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请进吧。你们，不是此地人？”那人随口问了一句，似是不太留意，但素贞看到身旁的几个人暗暗都增了戒备，眼光炯炯地盯着他们。
　　许仙坦然“我是大夫，近日游走各地，找寻药材，今日恰巧到此，得遇阁下盛情，不甚感激。”
　　那人释然点头，不再多话，随手挥了挥，身边之人便跳到船上，解缆，放踏板……
　　许仙看看素贞：“这人似有来头……”

　　素贞点头，意即：既来之则安之。
　　来到船上，发现船舱被分割成三个部分，中间最大的似乎是主舱，有桌、椅、茶几等物，几上有烹茶物品，显得这舱的主人很有品位。另一个舱位较小，也比较简单，一桌一椅两张床而已，许仙夫妻就被安置在这里；还有一舱，似乎便是仆从休息地方。
　　许白二人刚解下披风，安顿好随身物品，有人过来，说主人相邀品茶，请他们夫妻过去一叙。
　　虽然置身舱内，主人仍未除去帽子，许仙和素贞在主人示意下，轻轻坐在茶几对面，静静看主人烹茶。许仙来自龙井之乡，对烹茶自不陌生，难得这位贵人也如此雅兴。
　　“我姓颜，单名一个雍字”，主人边随手冲泡，边自顾说着，虽然语气不重，但却沉沉地落入每一个人耳里。素贞知道这个人有功力在身，不由又多留意几分。那人又接着说道：“主雅客来勤，不想今日偶遇贤伉俪，今日我就且做回风雅主人。二位如不急着赶路，可愿随我多流连几日？”说完，目光也恰巧扫过许仙，虽是言笑晏晏，却自有一股威严。

　　许仙反正是出来寻药，只要和素贞一起，去哪里都无不可，而且有顺路朋友 ，自然乐意应了：“和仁兄一道，许仙乐意之至。”
　　颜雍又望向素贞：“娘子心下如何？”
　　素贞展颜一笑：“客随主便，再说颜公子盛意拳拳，若我夫妇不答应岂不是失礼？”素贞不露声色，心道你就是软禁，我岂又怕你？
　　（待续）

日期：2010-08-21　10: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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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