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自己没能让桑榆剖验尸体,崔叙准备亲自将她送出大理寺。
他们只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路崖以及大理寺直百里谦。
“何事如此惊慌?”崔叙蹙眉问道,他刚刚还在疑惑为何路崖去了这么久还不见人来。
“回阿郎,是门外有人闹事。”路崖连忙回答。
崔叙疑惑地看向百里谦。
百里谦冷俊的脸色出现一丝不耐,“是国子监那群监生,他们堵在门口要求讨还公道,严惩凶手。”说完还看了一眼跟在崔叙后面的桑榆和小狗子两人。
桑榆和小狗子全程低着头,只当没听见。
百里谦又道“王公朝会未归,胡少卿不好出面,特让某来请崔寺正前去解释。”
那群国子监的监生仗着圣令在前,又是天子门生,不听政令不惧律法,非要大理寺给他们一个交代。
大理寺日审案件不知几何,自打接手这个案子就一直在查探,偏偏这些人不当一回事,只想着破案破案。案子要是那么好破,大理寺还会积压那么多悬案疑案吗?
崔叙冷哼一声,微怒道“甚么讨还公道,人又不是我大理寺杀的,我有什么公道还他们!”说着带头朝门口走去,“某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将大理寺掀了不成!”
桑榆深觉得大理寺不是那么好进的,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大理寺门外已经被一群学子团团围住,每个学子额头上都带着白巾,簇拥着抵着大门,口中念念有词。
看守大门的差役不敢对他们用强,只能横着手中的大刀虚虚拦着他们。
“各位郎君冷静,此处是大理寺,不可擅入啊!”
领头的学子带着悲怆大喊“周学官惨遭横祸,我等请求大理寺公正严法,严惩凶手,以慰周学官在天之灵!”
“请大理寺公正严法,严惩凶手!”
崔叙等人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如此场景。
声势浩大的场面,震的门口石狮子嘴中的圆石子都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桑榆瞧了一眼,果然看见大街上有许多百姓偷偷看向这边。
果然,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即使百姓畏惧大理寺的威严,也不妨碍他们偷听一耳朵。
崔叙看着门外闹哄哄的样子,心生厌恶,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大理寺门前喧闹,左右还不将人拿下!”
一直在维持秩序的差役顶着虚汗前来汇报,“崔寺正,这些人是大理寺监生,他们要见王寺卿。”不等崔叙回道,他自顾自道“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这天下恶人那么多,我们就是天天抓也抓不完呐,有本事来大理寺嚷嚷,咋不自个儿去抓恶人呢!要我说啊……”
“周良才。”
“是,百里寺直!”
“闭嘴。”
“啪。”周良才立刻捂住嘴巴。
崔叙无视他们,上前一步跨过门槛,绯红色的官袍翻飞,在大理寺牌匾的映存下威严无比,加上崔叙素来就有的清贵气势,竟生生地将那些监生的气焰压了下去。
他们在这股威压下缓缓停下声音,怔怔地望着他。
崔叙已经调节好情绪,面色平静如水,“你们要做甚。”
监生们面面相觑,最终将眼神落在了一个略带腼腆的少年人身上。
腼腆少年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冲崔叙拱手道“学生们今日是为我国子监周学官伸冤而来。”
崔叙撇了他一眼,“周学官一案乃是圣人亲自下令彻查,何须你们替他伸冤。”
“这……”腼腆少年支支吾吾。
一旁的同伴推了他一下,见他不为所动,忍不住喊道“周学官乃是国子监讲侍,教授我国子监学子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如今他惨遭毒手,为人所害,你们倒如今却还未抓到凶手,这不是包庇凶手是什么。”
崔叙还没说话,一旁的周良才又一次跳脚,张口就道“你们胡咧咧啥叻胡咧咧,还包庇凶手,这要是没抓到人就是包庇凶手,那你们不应该都是共犯,你们也没抓到人叻。”
监生怒道“你休要浑说,我们又不是捕快,怎么会查案抓人。”
周良才不甘示弱,“这咋就浑说了叻,是你们说没抓着人就是包庇!我们大理寺没抓着人是包庇,你们没抓到人也是包庇!”
粗糙的方言一出,堵的那监生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你,你这田舍汉,吾等不屑与你争辩。”
你直接说争不过得了呗。
本朝文人最是讲究雅士风气,遇到矛盾那也是引经据典,遣词造句地对骂。
论诡辩,哪里是周良才这等粗人的对手。
周良才自知身份低微,见那群监生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抽筋,当下赶紧捂着嘴后退,身影一闪,躲到百里谦身后。
只是那脸上挂着的得逞笑意是万万藏不住的。
桑榆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大理寺果然藏龙卧虎,就刚刚周良才的那番诡辩,那说完就躲的动作,以及百里谦似是而非的呵斥,没有几次配合是完不成的。
要说不是故意的,她打死也不信。
崔叙见监生的气焰消停了下来,这才说道“此乃大理寺,不是尔等放肆的地方,你们若是觉得我大理寺无能,大可上书孟祭酒,孟祭酒自会禀明圣人,由圣人降罪。”
监生们面面相觑,各自不言。
笑话,谁不知道孟祭酒最是迂腐,凡事都按规矩办,本来他们就是趁今日旬假偷摸着来兴师问罪的,若要是让孟祭酒知道,他们定不会好过。
崔叙一看他们心虚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也是国子监出身,对这些监生的心思能猜得个一二,无外乎是想借着周学官之死来讨个虚名。
若是成功威胁到大理寺,必然要落个不畏强权,正义刚直之名,就算没有,也可以说是想要为师长讨个公道的义愤之举,左右都不会难堪。
正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吼声传来“够了!尔等还嫌不够丢人?”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儒袍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气冲冲地来到前方,“尔等竟然来大理寺闹事,怎么?是觉得自己很有能耐吗!”
“祝学官。”
监生们一见来人,纷纷低头行礼,丝毫没有刚才气焰嚣张的样子。
祝学官张口就骂,“尔等不在学堂温习课业,求学问名,竟然来大理寺门口闹事,这行为和那些山野村夫有甚区别,枉你们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竟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看来是我国子监的庙太小,要容不得你们这些大佛了!”
他久居长安,见多了文人学者为了扬名手段频出,不乏有离经叛道之举,只是他没想到堂堂国子监竟然也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这让他这个教了十几年圣贤书的学官实在气急。
长安乃是京兆之地,御史满地走,他来的路上就看见有两个御史大夫闻到味儿赶来了!
国子监的名声只怕要扫地了。
真是气煞他也!
“滚!统统给我滚回去思过!”
不同于死去的、以温和著称的周学官,祝学官乃是孟祭酒的门生,和孟祭酒一脉相承,最是看不得有辱文人之事,而且他脾气火爆,嫉恶如仇,这些监生让他抓个正着只怕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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