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道常就在浦口卖过虾子酱油,每次回来,都会带些面包、桔子、饼干和小糖等好吃的东西。只是虾子酱油被定为“投机倒把”后,老油匠和老酒匠也开始整日醉生梦死,直到前几年无人愿意养活的老哥俩吊死在北炕房,虾子酱油这手艺算是死透了。历道常偷偷悟到了邹家的手艺,但也在前年“肝硬化”上了老东山,虾子酱油手艺死透了。
大丫说她学过化学,制造酱油就是一个用芋头渣发酵的事,是个简单的事。砍完油菜还特意做了实验,但一直下雨,把十来斤芋头渣真得糟蹋成了屎,连猪见了都摇头不吃。四毛骂她书没念好,却念成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洋町还有一“此地造”手艺就是做“白纸包”烟。大丫立刻把眼光瞄到“白纸包”,这几个月乘着雨天干活,居然把萧伟到能寺念书的十块半学费挣了下来。只是近几天,公社特派员黄孝上到三脚寒桥边的韩巷子收缴烟丝、烟推子和罚款,历凤师让大丫没事在家歇歇,停下来躲几天风头:“不花力气的钱,来的快,去的也快!”
自宣统年间,洋町栽的美国烟种烟叶在“门台子品烟”大会获得世界金奖,朝廷赐三千两白银修“九横十八纵”水渠,引清塘坞水专门种烟供到青岛生产“嘎的门”高级洋烟开始,洋町就开始做“白纸包”,至今已有百年。其中韩巷姜、韩两姓因是小姓无田,一直做了好几辈,直到现在几乎家家都在干,“白纸包”用的是最便宜的烟叶,但用的香料多,抽起来比正宗烟厂的烟辣嗓子。可价格便宜,如今像历凤亲抽的团结烟,一根就能买一包。但卖一包还能赚一分钱。
吃罢早饭,大丫在厢房刷锅洗碗。见浓乎乎的洗碗水,自言自语到:“鸡鸭已瘟完,天凉快就可以买个小猪仔喂了。这么好的洗碗水倒掉,真是可惜!”
历凤亲已哼着小调,唱嗷嗷地去石椅子那赶吭走了。傻望着天不知干啥的四毛,突然接着大丫的话,拍着大腿叫了一声:“这个生意也管干啊!不管赚钱不赚钱,保准混个肚子圆!”
大丫拎着滴水的刷锅把探出身来笑到:“啥买卖啊?正好这几天白纸包不能做,可以两个人一起干!”随后四毛说出想法,大丫失望地说到:“苍蝇大腿能有多少肉?”
日期:2022-04-26 10:34:31
地主家大小姐出身的四毛总是闲不住。前几年仗着解放前自家在下海市开过烟卷店,自己熟悉那环境。便做起了贩烟叶的生意,她知道下海煤矿的老工人最爱抽洋町烟。于是每到秋收过后,就让历凤亲拉着架车四处收烟叶,每次只收七八十斤,回来用嘴噗水打湿,然后再用大石头压紧打包,裹上被单背着,从武淀扒上火车去到下海。
开始是不错,一个冬天能贩卖四五次,能赚六七十块。只是后来火车列车员查票太紧,周围各村妇女们又都去干这生意,加上已收到不烟。这才都老实在家了。
大丫本以为是去下海卖烟叶,四嫂却要去武淀菜市背地蛋回来卖。这嘴头食的生意,看起来一斤能赚分把钱,但再分分秤,弄不好能扯平就算赚钱。四毛却说闲着也是闲着,最起码能剩些留着自家吃。如今小菜园大多都开成荒种上了粮食,一顿不吃臭酱豆和腌菜,就得花钱买。
大丫洗完锅碗,搓着手无奈地说到:“我要是男的我就去跟二哥在老黑山打石头去!”说完又悠悠地说到:“小死孩要是考不上学校,以后真的连屎都混不上吃!”
四毛也叹气到:“哎,他真是愁人!再说能寺中学又没人考上过中专!”说罢又担心地说到:“说好明年长长个子再考,都怪牛大鼻子非要让他去争什么名额!”
“你没说是因为五老疤呢!”大丫笑着说:“五老疤人考不上学校,有个好身体,照样还能累饭。”
“五老疤真是个活逼窜子!”四毛笑得像金鸡乱点头:“说不定那货比萧伟有出息呢!”
五老疤临考试前一个月,因为和邹晓霞皮脸,被班主任牛大鼻子撵回家。后来萧伟因为怕考上中学,走不动每天二十四里的路,便决定留一级,长一年个子再考。牛大鼻子不愿意,直接闹到家里来说萧伟哪怕考上不念都行,今年他必须考。后来才知道萧伟考全公社第一,牛大鼻子得了二百块钱的奖金。
牛大鼻子苗子好、皮肤白,还是国家教师非农业,除了鼻子大之外,哪长得都四称,傲得像棵不用屎浇的大白菜,后面跟着的撩骚人够打两桌麻将。只是可找婆家却挑来挑去挑了个“疤瘌眼”,嫁给了黑老侉,老家在千里之外的河北,孩子都已大腿高,还没见过爷爷奶奶。
日期:2022-04-26 16:44:57
那年大老枝在家西大地犁出“楚大王墓”,黑老侉从省城带来考察队,他是队长。花了月把时间,把大老枝家母把田挖的狼掏七窟窿,就掏出来一堆破坛烂罐,说金银财宝都化成“银兔子”跑了。最主要还和牛大鼻子眉来眼去,气得村上年轻人借机围住要打,正好遇到二先生续起了家谱,原来是他是历家祖上那位兵败河北真定府后,下落不明的将军之后,这可是正宗的血亲。有黑老侉祖上丢下的诗句为证:“桃花山下清塘坞,坞旁种满桃花树。暮鼓晨钟龙安寺,逍遥梦蝶濠源鱼。螺蛳涧生云岫出,鸿雁桥头征人归。四季繁茂夫妻树,东岳庙里经声沉……”
这么长的句子,黑老侉不可能出口成章,再说里面全是洋町地名。黑老侉成为历家人,和牛大鼻子好上,恋爱自由,直到牛大鼻子一分钱没要,撅着大肚子和他旅行结婚,谁也不没说个不字。毕竟牛大鼻子嫁给他,让历家又多了一个人。
而牛大鼻子婚后,成了历家媳妇,从此走路更是头抬得像老鹅。教起书来管学生,再不怕别人骂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开始像鸿老师一样负责,“最毒妇人心”,打人时,她手中的竹竿可以杆杆见血。如若不服她还会找到家中,看着家大人举起扫帚疙瘩后她才会走。很多人在背后都喊她“大鼻子牛”。
日期:2022-04-26 18:55:10
五老疤被牛大鼻子顶得两次念书歇火。四年级上学期,鬼子六和同班的邹晓霞香完门头,他比鬼子六大月份,却口口声声地喊邹晓霞嫂子。古话说“吕洞宾戏牡丹,小叔子欺嫂”。五老疤明显是在吃邹晓霞豆腐,居然在班里把周晓霞按在台子上说要吃奶。三年级的鬼子六掂着刀子来拼命,被鬼子六一石头砸趴在地上,头烂得像尿壶。
“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五老疤被牛大鼻子开除。镐头把立即让他和几个哥哥到老黑山打石头,三天下来,五老疤十个指头被小铁锤砸掉九根手指甲。跪在院子里哭着喊着还要念书,一定会好好念书。
临考中学前半个月,摸底考试分数下来,五老疤两门课考了三十多分。邹晓霞和他开玩笑,他居然把她的头按到腿裆里闻骚。牛大鼻子又让他滚回了家,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为历家的脸面,就不能占用学校的名额。正赶上萧伟决定留级,便和五老疤一起抱起了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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