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其川夫妻出事后,他凭着多年在建筑市场打拼的嗅觉,感到这是个发不义之财的机会。他看中了天讯的秦湖基地,这是自己承建的,如果做点文章,倒腾出几千万应该不是问题。不过,他也清楚,这事必须要有天讯内部人合作。他想到了张池和凌方仪,这两个人是天讯实际当家的。对张池他有几分把握,对凌方仪就心中没数了,尽管打过几次交道,那都是面子上的事。
尽管感到拉凌方仪合作比较难,但他不想轻易放弃,打算以给回扣的方式试试深浅。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对中年夫妻身上,嘴角露出几丝笑意。他想起一个描述感情出轨的段子。女人不出轨,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大,男人不背叛,是因为可用于背叛的筹码太少。他想,回扣这堆筹码应该不算少。
看到凌方仪过来,李广森立即站起来。
凌方仪握着李广森老远伸过来的手:“什么事还非要到这儿?搞得像情人约会一样。”
李广森哈哈大笑:“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啊。怎么样,先取点吃的,边吃边聊。”
凌方仪取了几样素菜回到桌上,见李广森注视自己盘子,笑了笑:“我最近没什么胃口。”
“还在想你的老战友?”
“一起三十多年,就这么天各一方了。”
“都说凌总重感情,果然。”李广森剥了个大虾扔进嘴里。
凌方仪目光移到窗外。此时,落日的余辉正从林林总总的高层建筑上移出,远处马路上人车交织,忙忙穿梭着。他瞬间有置身许都喜来登大酒店楼顶茶座的恍惚。他想,要是那天发生点什么该多好,灾难也许就跳过去了。
李广森打开一听啤酒:“命运无常,多想无益。来,喝一杯。”
凌方仪挡住:“我开车来的。”
李广森将啤酒倒进自己杯中:“听说那儿子离家出走了?”
凌方仪轻轻叹了口气:“对一个孩子来说,打击太大了。”
李广森喝了一口啤酒:“还听说与父亲赌气几年不回家,是接班的料吗?”
凌方仪不喜欢李广森轻蔑的语气,淡淡笑了笑说:“还行,我看着长大的。”
李广森眼睛在凌方仪脸上转了一圈:“我的消息可跟你不大一样。二十多岁的毛孩子,见过几天世面?就是盖个坯子也要有基础。富不过三代,可别这代就……”
凌方仪打断李广森:“不是还有我们大家嘛。”
李广森干笑两声:“听说你们公司有些人都想退路了?”
凌方仪有些意外:“哦?”
“你高高在上,当然什么也听不到。”李广森嘴角意味深长地歪了一下:“现在老的去了,小的什么都不清楚,对有些人来说,可正是发国难财的好机会。”
凌方仪看了李广森一眼:“天讯没有有些人的机会。”
李广森口袋里手机响了,一看是办公室主任沈步祥的,立即起身走到一边:“是我。”
沈步祥说:“李总,那个刺拔了。”
李广森问:“屁股上有没有屎?”
沈步祥说:“没有,警方已有结论,毒驾车祸身亡。”
刺是孝感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总徐土根。在武汉一个市政项目招标中,说好徐土根公司陪标,但徐土根临时变卦,抢了项目。李广森就找人在徐土根购钢材时下了套,导致徐土根出了重大质量事故,最终破产。破产后的徐土根与李广森较上劲,四处搜集李广森的罪证,眼看徐土根掌握的越来越多,李广森动了杀心,让沈步祥想办法拔掉这根刺。
李广森舒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俩人天南海北聊了一个小时,李广森在天讯未来前景和是否留后路上绕来绕去,但怎么也绕不到自己想听的内容上,判断不出凌方仪的真实想法。
眼看饭吃的差不多了,李广森心里不禁有些焦躁,但面上还是一副放松的样子:“凌总,你知道为什么很多老板喜欢这里吗?这里是锦江最高的餐厅,从这里望出去,有高高在上、一揽众山小的感觉。”
凌方仪说:“这是你们当老板的感觉。”
李广森身子探向凌方仪:“你就不想找这种感觉?”
凌方仪摆摆手:“不想。”
李广森身子反向椅背:“凌总要当陶渊明,淡泊致远?”
凌方仪微微一笑:“只是不像你们当老板的,有雄心壮志。”
李广森笑起来,笑得有点放肆:“有雄心壮志者身上都有血腥味,多少而已。但血腥味是可以用钱洗掉的。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成功了,放屁都有道理,失败了,再有道理都是放屁。”
李广森的话句句带着诱惑,凌方仪不由警觉起来:“这个问题不讨论了,我们位置不同,立场、感受当然也就不同。找我什么事,不会就是为了让我欣赏锦江的景色吧?”
李广森两条虫子般的眉毛向中间靠了靠:“难得见面,随便聊聊嘛。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现在摊子太大,有点转不过来了,你们工程尾款能不能提前付。”
凌方仪说:“按合同,尾款要等工程审计结束后支付。”
当初签订秦湖基地合同时,蓝其川提出可以预付工程款20%,开工后按工程进度支付后续款项,但必须留20%的尾款,在工程验收和审计后支付。这在当时许多施工单位带钱进场的情况下,算是很优渥的了。
李广森把剥好的一只虾放到盘子里,装出着急的样子:“实在转不过来了,那尾款可是2000多万。”
凌方仪说:“合同约定好的,我无权更改。”
李广森开出条件:“我按行规给你5%的提成,怎么样?”
凌方仪说:“不用这么费心,我做不到。”
李广森提高了价码:“8%?”
凌方仪说:“真的不行。等工程验收、审计结束后,我立即支付,不拖你一天。”
李广森把手放在凌方仪手上,推心置腹般地说:“钱又不是你的,又是该给我的,不过早几天而已,回扣抵你几年的工资,何苦这么认真?”
凌方仪抽出手把盘中最后几片土豆吃完:“就这样吧,谢谢你的晚餐。”
李广森不甘地说:“凌总,8%就是176万,这是合理收入,为什么有财不发?”
凌方仪向李广森伸出手:“战友们都说我死板,今生恐怕是改不了了。再次谢谢你的晚餐。”
看着凌方仪的背影,李广森把那只剥好的虾扔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
凌方仪出了国际饭店,看着街上的人流车流,发了一会儿呆。李广森愿意出高额回扣提前收回工程款,是资金链断了,还是担心工程审计不过关?
凌方仪放下电话,心里略宽慰了些,郑品在电话中告诉他,小义已动身去塔尔寺。
但愿很快有消息,凌方仪心里祈祷着。
一个人推门进来,凌方仪抬起头,是董玉洁的哥哥董玉浩。
“凌总,好忙啊。”董玉浩在凌方仪对面椅子上坐下。
“小凯还没有消息。”凌方仪起身倒茶。
“噢……我今天来另有事。”董玉浩似笑非笑。
“哦?”凌方仪以为董玉浩是来打听小凯消息的,除此而外,他想不出董玉浩有什么事需要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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