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凯怅然看着大厅外的天空。以前常听企业说有些执法单位得罪不起,自己还说这些企业奴性太重,现在自己也“入乡随俗”了。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
快下班时,张池、杨柳和缉察大队的人回来了,杨柳给每人塞了两条红中华,张池与贾队长连着握了三次手:“老弟,我们投缘,以后有什么需要就说。”
送走社保局缉察大队,蓝凯来到张池的办公室:“谢谢张总,今天不是你,我还真不知怎么应对。”
张池微微一笑:“经历多了就知道了。”
蓝凯恳切地说:“我老爸不在了,凌叔叔又受了伤,以后要多依靠您了。”
张池叹息一声,端起茶杯,发现里面没水,又放下:“小凯,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帮你接好班,是我做叔叔的责任。但有一点我要说明,在你爸爸那里,我与你凌叔叔不完全一样,你凌叔叔进公司早,你爸爸习惯了什么事跟他商量。所以,公司面上的事我清楚,深些的我就不一定清楚了。你凌叔叔受伤,损失很大啊。”
蓝凯明白张池是说老爸对他不如对凌叔叔信任,这是父辈之间的事,他不便说什么,拿过茶杯,起身为张池添水。
张池一脸慈祥地看着蓝凯:“你放心,叔叔会尽全力的。”
回到办公室,蓝凯发了一阵呆。他感到自己就像被蒙着眼睛推上一条陌生的路,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不知周围是什么,不能不走,可又不知道怎么走。
蓝凯打电话把自己的感受跟罗志斌说了,罗志斌沉默一会儿说:“我正要回去看你,见面聊吧。”
周六晚上,蓝凯正在外婆家吃饭,罗志斌的电话进来,说已经到了锦江。
蓝凯放下碗要走,外婆急忙从汤锅里给蓝凯盛了碗鸡汤,他一看是刚从灶上端下来的,说:“太饱了,喝不下去了。”
蓝凯车刚发动起来,董玉浩追出来:“小凯,外婆给你煮的茶鸡蛋。”
蓝凯接过茶鸡蛋,见舅舅没有走的意思只好熄了火。
董玉浩扶着车窗思量一会儿说:“小凯,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刚才吃饭的时候,董玉浩说凌方仪受伤,副总位置空了一个,提出让董天补上。蓝凯觉得自己刚进公司,还乱着,再来个董天会更乱,再说董天学的是金融,也隔着行,就婉拒了。
见舅舅又提此事,蓝凯说:“我离开专业是没办法的事,小天还是专业对口好。”
董玉浩说:“舅舅还不是为你考虑。你爸在的时候,就想让小天进公司,小天不愿意,就算了。现在你一个人撑着公司,多个自己人,就多一双眼睛。所以,舅舅才想着动员小天进公司帮你一把。”
蓝凯说:“谢谢舅舅,不过……”
董玉浩打断蓝凯:“不过什么?舅舅可都是为你好。”
蓝凯正不知道怎样说好,手机响了,罗志斌说:“忘记告诉你了,我在外婆家。”
蓝凯问:“你没回家?”
罗志斌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你来了再说吧。”
蓝凯对舅舅说:“志斌在等我,我走了。”
蓝凯到的时候,罗志斌正在弹钢琴,他外婆颜老太太在旁边指导。
罗志斌外公已去世,外婆虽说也75岁了,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是个很时尚的老太太。
外婆1951年参军,当时正是抗美援朝,参军时说要上战场的,但部队走到泰安就不走了,就地休整,后来战争结束了,她们就被分配到文工团、医院等适合女兵的岗位上,再后来就动员她们嫁给抗美援朝下来的“最可爱的人”。
那年外婆19岁,因歌唱得好被分配到文工团,在组织的安排下,嫁给了从朝鲜战场下来的外公。外公比外婆大了整整10岁,后来俩人转业到锦江。90年代初,外婆刚退休,就被市少年宫聘为音乐指导,这一指导就是十多年,两年前才正式闲下来。
罗志斌的妈妈继承了外婆的许多优点,60年代是学校文工团的,70年代是市文工团的,后来市文工团解散,以圆润的嗓音和标准的普通话进了市电视台。
罗志斌从懂事起,外婆就教他唱歌,后来又教他乐器,从吉他、小提琴,到钢琴,罗志斌都有很好的感觉。考大学时想考艺术类,遭到罗正的强烈反对,说男孩子要有正气、勇气、霸气,整天吹拉弹唱像什么样,非要他报考警校。要不是罗正干涉,他也许能成为一个很好的钢琴艺术家。
外婆对罗正的干涉极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要罗志斌过来,不管多忙,都要让罗志斌弹上两曲。
罗志斌合上琴盖,起身打量蓝凯,两个多月不见,蓝凯有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沧桑。
“就是在北京,我们一个月也通几次电话,这回可好,两个月没你消息,我都快让你闷死了。”进了书房,罗志斌边倒茶边抱怨。
“志斌,我现在有点找不到北了。”蓝凯靠在沙发扶手上。
“新手操枪,总会有找不到靶的感觉。”罗志斌把茶递给蓝凯,在旁边坐下。
“你知道我对天讯一无所知。原以为有凌叔叔帮我,谁知,不仅凌叔叔出事,财务科长也挪用公款被开了。我现在就像是被悬在空中,心里忽悠忽悠的一点底都没有。”蓝凯在公司一个多星期,感觉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多年不在锦江,天讯的事也就过年过节在饭桌上听我舅舅说个一丁半点。陪你聊聊吧,不一定能帮上你。”
“说实话,我现在连自己需要帮什么都不知道。”
“别着急,会好的。”
“你办过不少案子,劫匪的目的不就是钱吗,凌叔叔怎么会伤得那么重?”蓝凯沉默一会儿问。
“这案子是有些疑点,但劫匪杀人的情况也是有的。负责案子的叫赵林,跟我很熟。虽然年轻,但锦江的几个大案都是他破的,现在是刑侦支队的三干将之一。只是这次出师不利,已经一个多月了,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凌方仪出事后,罗志斌也很吃惊。他向赵林详细问了凌方仪受害的过程,从现象上看,除了劫匪出手狠了些和凌方仪出事前发过一条短信外,其他没有不符合常理的情况。他又向舅舅打听凌方仪跟张池的工作关系,舅舅说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好。
“公司有两种传闻,一种是凌叔叔为小三取钱被劫匪盯上,还有一种是外遇遭人报复,你觉得哪种可信?”
“我只能说案子未破之前,不能排除任何可能。”
“凌叔叔与薛姨感情很好。如果他有外遇,我真要怀疑全世界人都有外遇了。”
“你与凌叔叔感情好,自然不愿意相信。可你毕竟是晚辈,又多年在外,不可能了解长辈所有情况。”
“薛姨也坚信没有第三者,我想两个朝夕相处的人对彼此间的变化应该是最敏感的。”
“薛姨的坚信……除了从妻子的直觉出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觉得反正人已经这样了,何必再坏了清誉。”
“清誉与抓捕凶手孰轻孰重,薛姨掂得出来。志斌,你是不是跟坏人打交道多了,看人先从坏的一面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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