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时，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蒋彦没敲门就进来了：“蓝总，二分厂备货太多，仓库都不够用了你知道不知道？”

　　下午，蒋彦因技术问题去二分厂，见车间堆满产品，问刘充蓝总知道吗？刘充说，张总的意思是大家为蓝总挑挑担子，不要什么事都推给蓝总。
　　蒋彦平时不关心生产经营上的事，但看到这么多备货，直觉有些不对劲，提醒刘充明年订单不足。刘充苦着脸说，怎么办？停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出了二分厂，蒋彦越想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又折回公司。
　　“蒋总，你坐下慢慢说。”蓝凯见蒋彦擦头上的汗，起身给蒋彦倒了杯水，心里有些紧张。
　　“蓝总，现在通讯基础建设高峰期已过，通用件用量在逐年减少，万一没有大单，就压在库里，压两年就全成废铜了。”蒋彦接过水一饮而尽。
　　“一分厂和三分厂呢？”蓝凯愣了半晌，突然想起另外两个分厂。
　　“三分厂产品销路不错，在做订单。一分厂不清楚，听刘厂长说好象也在做备货。”
　　蓝凯脑子一下子乱了，怔怔地看着蒋彦，半天问：“那……那怎么办好？”

　　蒋彦见蓝凯没了主意，把这几年从蓝其川那里看到学到的东西搬了出来：“第一，盘点备货，做到心中有数；第二，二分厂立即停产，如何安置工人让刘厂长拿个意见。第三，让销售科跑订单，不行就让点利。还有，备货占用了资金，可能也要抓紧资金回笼。”
　　听了蒋彦的几点意见，蓝凯心里有了点底，定定神拿起电话：“闻欣，通知开办公会，就现在。”
　　俩人刚在会议室坐下，张池就到了，15分钟后，王一龙、颜慧乐、周全森、纪源泉陆续赶到，就等刘充。蓝凯看看手表对闻欣说：“问刘厂长，到哪里了？”
　　话音刚落，刘充急急走进来：“来了，来了。”
　　“我们开个临时办公会。我先说说我的意见，然后大家补充。第一，明天一上班，各分厂清理库存，报两份表到公司，一份库存表，一份订单完成情况表。第二，二分厂立即停止生产备货。什么时候有订单什么时候开工，停工期间管理人员和工人的安排刘厂长拿意见，公司研究决定。一分厂如果也做备货，也停止。第三，各分厂统计报表上来后，请颜总进行综合分析，拿出处理意见。备货一多可能会造成资金紧张，张总这边请抓好货款的清收工作，确保公司周转。我要说的就这些，张总、颜总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蓝凯顾不上多想，心慌意乱地一口气说完。

　　“蓝总的几条意见很好，我赞成。希望各分厂认真执行。”张池首先表态。他原准备到明年一月中下旬再提醒蓝凯，想不到蓝凯提前发现问题，不禁有些诧异。
　　“早就该这么做了。”颜慧乐对一分厂、二分厂做备货的事，跟张池说过，张池不置可否，他也就没太上心。对他而言，备货是把双刃剑，没有备货，一旦用户要得急，就可能来不及生产。但备货太多，销不出去，也无形中增加了他的销售压力。

　　“我们生产备货的一条线马上停，工人有不少调休条，安排调休，消化富余人员。”周全森说。
　　蓝凯目光落在刘充脸上。
　　“我难啊。200来号人全在做备货，生产一停，全是富余人员，这个意见怎么拿？”刘充可怜兮兮地看看张池，张池没有接他的眼神。
　　“我给你一个建议，一线工人停工期间发生活费，管理人员工资暂时停发。”蒋彦见刘充束手无策，忍不住说道。
　　张池瞟了一眼蒋彦，心里有数了，不仅是蒋彦提醒了蓝凯，蓝凯的这番处置也是蒋彦的主意。看来，以后倒要提防这小子。
　　吃过晚饭，蓝凯心事重重来到医院。
　　他每天到医院跟凌方仪说说话。他觉得凌方仪最后意识中一定有自己的影子，多说说话或许会有奇迹。
　　薛亦梅正在给凌方仪翻身，蓝凯上前帮忙：“薛姨，护工不在？”

　　薛亦梅说：“请了半天假。”
　　蓝凯在方櫈坐下，拉着凌方仪的手，郁闷地说：“凌叔叔，我今天好难啊，你也不起来帮帮我。明年订单不足，二分厂却做了大批备货，仓库都放不下了，如果不是蒋总提醒我，我还意识不到。刚才开了紧急会议，采取了一些措施，也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
　　“凌叔叔，张叔叔和刘叔叔也是老爸的战友，可总觉得跟你不一样。你如果在，可能早就提醒我了，他们却什么也没说……
　　“蒋总意识到的问题，张叔叔和刘叔叔不可能意识不到，他们是怕我担心？还是怕自己担责？凌叔叔，现在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我真的好难好难……”
　　薛亦梅给蓝凯削了只苹果。
　　蓝凯把苹果放在凌方仪嘴边：“凌叔叔，我们一人一口好不好？凌叔叔，我见了你就跟你说公司的事，你不要嫌烦，我真的好难好难。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过春节了，我们一起过好吗？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听见了就眨眨眼。”
　　凌方仪的眼睛似乎眨了眨。

　　蓝凯一阵欣喜：“薛姨，你看凌叔叔眨眼睛了。”
　　薛亦梅目不转晴看了一会儿，叹口气：“我也有两次，看着好像是眨了眨眼，再仔细看就没动静了。”
　　“医生说再有一个月伤口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转到康复医院，一定会有用的。”
　　“我已经做好照顾他一辈子的准备了。”
　　“薛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将来凌叔叔醒了，看你一头白发，会不认识你的。”
　　“思思说毕业后回来。唉，回来看她爸爸这样，也是陪着伤心。”薛亦梅说着有些伤感。
　　回到家，蓝凯发了一阵呆。薛亦梅说到思思回国，那让他伤心的一幕又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里。
　　俩人约好听余秋雨讲座的那个日子，他准备向凌思思表白。
　　他一早满怀喜悦离开宿舍，买了一束鲜花来到浦口南大校区。这是他第一次买花，有几分兴奋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不想捧着花到凌思思宿舍，在到了她宿舍附近后，就站在宣传栏后面给她打电话，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她说生病了，他心里一紧，抬脚就向女生宿舍跑，然而却又骤然收了回来，他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并肩走过来，她一边装作有气无力说着自己发烧，一边向旁边的男生做着鬼脸。他呆住了，下意识挂了电话。就在宣传栏后面，看着她满不在乎地把手机塞进口袋，和那个男生有说有笑走了过去。手中的花落在脚下一汪雨水中。那一瞬间他感到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客厅响起脚步声，蓝凯知道是蓝昆回来了。蓝昆和未婚妻小娟准备五一节结婚，现在俩人正忙新房，听说哪家商场打折就去凑热闹。看着他们忙碌、快乐的身影，他很是羡慕。
　　过了春节，又大一岁，按说也该考虑婚姻问题了，可总也打不起精神，难道是放不下思思？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小凯回来了？”蓝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