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金不二与两位公子上完课后照常为两位公子整理书本,可两人先是拿起书本朝金不二乱丢一气,待金不二整理好之后又将桌椅弄的歪歪斜斜,几次之后两人眼见金不二也不生气,只知道一味的收拾,也觉得无趣,便也就离开了。
怎知这一幕恰好被金夫人看到,在一家人用完午饭之后说教了两位公子一顿,要他们别再欺负金不二了。但这两位公子以为是金不二告了状,便将他喊出来打了一顿,还说你这种小乞丐根本不配睡床,只配睡柴房,随后扬长而去。
这金不二也是个倔脾气,当天晚饭也没吃便睡进了柴房。金夫人知晓后又说教了两位公子一顿,去劝说金不二可他就是不愿意出来,金夫人也没办法,便给他端了些吃食被褥,想着明天再劝劝。
谁知当晚城里竟是进了一伙响马,金府上下十几口人都惨遭毒手。这一行盗匪抢完财物之后四散而去,等官府的人赶到的时候金府已是火光冲天。众人将火灭了之后,在柴房前的一个水缸里找到了已经昏迷的金不二。
原来当日已夜深,这伙响马想不到有人在柴房,料想柴房也不会有什么贵重之物,便也没来查看。金不二透着门缝见到这群盗匪见人就杀,已经吓坏了,知道只要自己出声就必定没有活路。等到这群盗匪放火离去之时,他知道这柴房是极是易燃,出门又怕他们没有走远,因此就挑了个水少的水缸钻了进去。只是这浓烟难躲,又受了惊吓,因而众人见到时已经晕了过去。
随后几日,时任范县知县的郭子怀郭大人派出去不少捕快衙差寻找线索,怎知这群响马竟是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再说这金不二,在县衙门口跪了三日,一身素服披麻戴孝,背后还写着卖身报恩。众人上前询问才知,金不二想要将金府上下都安葬了,只是金府已被洗劫一空,自己身无长物,只能出此下策。
郭大人听闻之后十分感动,便拨了些银两将金府上下安葬了。
自那以后金不二便住进了县衙,替大家洗衣劈柴,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本来大家也没指望他能做些什么,不过数月下来大家见他勤恳好学也都生起了怜爱之心,在闲暇之余教他武功识字。
十数年后,郭大人升任济南知府,金不二已经学了一身本事,也跟着一起破获了许多奇案,成了山东一带有名的神捕,乃至一些飞贼、盗匪都闻金变色。
又过数年,郭大人调任京城刑部,本欲带着金不二一起。只是金不二只喜查案不喜做官,再加上还牵挂着金府的命案,虽说不舍,金不二还是留了下来。
其时何文轩任莱州知府,这何文轩与郭子怀乃是同乡,因此郭大人在上京之前修了封书信给何大人,要他照看金不二。何大人也是个知人善用之辈,两个人倒是配合的极好,数年前调任杭州知府之时也将金不二带了过去。几年来将杭州府积压的奇案破了大半,也替不少含冤之人翻案伸冤。因此名声在外,许多京中大员也听说过这位刚正不阿、屡破奇案的神捕。
再说这陈安晏,听到几位大人谈及这位神捕,心中一动,想起了早些时日丁坚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顿时方才骄傲自得之心尽去。略一思索,又朝丁坚瞧去。只见丁坚也正向自己瞧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陈安晏会意,行至丁坚身前,朝着几位大人拱了拱手道:“几位大人,既然有名捕前来查案,想必真凶定然插翅难飞,我二人在此也只是碍手碍脚,便先行告退。”
陈安晏说完丁坚又上前说道:“如今已过午时,只因路途遥远,我二人小憩片刻便要回苏州。诸位大人若是还有疑问,也可唤我二人前来,我二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公公点了点头:“也罢,你二人先退下吧。”
待陈安晏二人退出亭后,杨雄冷哼一声道:“此二人虽有些功夫,但想必也是那投机取巧之辈。先前在此行蛊惑之言,装腔作势。听闻神捕将至,又借口遁走,实乃小人行径。依我之言,就该将那二人拿下,挫一挫他们的威风。”
几位大人各有心思,却是无人搭话。
杨雄心道:“赵公公乃大内总管,何大人乃一州知府,也就罢了。你秦傅海不过是三等侍卫,我出言陈词,你竟默不出声置若罔闻?”转而瞧向秦傅海,只见他两眼定直,必定已是神游在外,心中颇为不悦,正待出言呵斥,却见赵公公有所动作。
赵公公又唤进了两人,正是刚才将薛神医引进的两名侍卫董飞、孙一鸣,吩咐二人紧盯陈安晏、丁坚二人。
杨雄眼睛一亮:“莫非赵公公还在怀疑那两人?为何不让我等先将那二人擒住再作打算?”
“杨副都统此言差矣,”赵公公冷声道,“那一主一仆必非泛泛之辈,且不说那丁姓仆从轻身暗器功夫极具造诣,便是那陈姓公子的武功也是根基颇深。”
杨雄见赵公公如此高看此二人心中有些不快:“纵是如此,我等人多势众,再加上赵公公您,擒下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哼,陛下先前中毒之事若是传回京里,我等免不了落下个失职之罪,轻则罢官下狱,重则流放杀头。陛下自幼宽厚待人,乃仁德之君,必不忍见我等因此吃罪,故而此事定然不能张扬。”
赵公公冷眼瞧着杨雄接着说到:“况且这二人深谙用毒,如今陛下中毒初愈,若是动起手来再伤到陛下,只怕到时候我们都要人头落地。”
“赵公公所言极是,”何文轩附声道,“我观那陈姓公子,言语得当心思缜密,虽有些孩童心性,却能辨日炎凉,颇为难得。”
“不错,”赵公公眯着眼睛透过窗户瞧着陈安晏、丁坚二人回到了四号亭,后面还跟了个薛启堂,“只是天妒奇才,方才我替他把脉,此子筋脉闭塞,内腑寒气作乱,应该是那仆从为防那寒气伤及要害才封闭了几处大穴。只是如此,也只能拖延一时半刻。此子博学多才又身手不凡,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可惜…”
赵公公突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些话不能说出来,便立刻停了口。
众人见赵公公突然闭口知道此时事关重大,不便过问,何文轩打了个哈哈正欲说话,只听得门外侍卫通传,金不二金捕头到了,众人心中大定。
再说那陈安晏二人,两人出了二号亭之后就见到薛启堂正在门外,陈安晏奇道:“那枯骨毒的配方我已经告诉您了,莫非神医还另有要事?”
薛启堂忙道:“陈公子有礼,那配方小老儿已经记下,只是其中有两味药木我未曾听闻,另外,这制毒之法还想再请教公子。”
“这个简单…”
陈安晏正欲答话却被丁坚打断了:“此处说话多有不便,神医请随我来。”
一路无话,三人来到四号亭。
丁坚率先进了门,环顾四周,发现所携包裹乃至桌上菜食都有被翻动的痕迹。虽说那人已做的极为隐蔽,却也无法逃过丁坚的双眼。
丁坚冷笑一声也不张扬。
三人入了亭后,陈安晏已是有些脱力,又半躺在那张炭盆旁的藤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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