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真弓怀抱琵琶斜坐桌旁,伸手翻动那个厚厚的文簿,片刻过后自其中找出一副曲谱,深深呼吸之后开始抚奏。
弹过一段儿,田真弓停了下来,歪头看向长生,待他吹奏模仿。
“你先弹完,我再吹奏。”长生说道。
“这首曲子你之前吹奏过?”田真弓颇为意外。
“我没吹过,也没听到过。”长生摇头。
“你只听一遍,便能记得全曲?”田真弓半信半疑。
“不晓得,姑且一试。”长生讪笑。
听他这般说,田真弓便直接将曲子丨弹丨完,她弹的是一首春江花月夜,成词于唐早期,也是乐器琵琶最著名的代表作品。
待琵琶余音消散,长生开始横笛吹奏,他是第一次吹奏玉笛,没想到玉笛比竹笛扬声要好得多,起音起的太高,无奈之下只能高起高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长生吹奏结束,田真弓眉头微皱,她皱眉不是因为长生吹的不好,而是长生吹的太好,堪比专职乐师,她怀疑长生之前曾经吹奏过这首曲子。
“吹的挺好,再来一曲吧。”田真弓说道。
长生点了点头。
此番田真弓没有再翻看曲谱,而是闭目沉吟片刻,直接开始抚奏。
长生虽然不懂曲目,却能听出田真弓此番弹奏的曲子很是伤感,缅怀思念的情绪很是浓重。
待田真弓弹完,长生再度开始模仿,知道了玉笛的特点,拿捏的便很是精准,他尚未自痛失老黄的伤感之中走出来,吹奏这首曲子令他颇为难受。
好在吹到一半时,陈立秋受不了了,自隔壁房间大声叫嚷,“哎哎哎,老四,你搞什么呢,能不能来点儿喜庆的?”
听得陈立秋的呼喊,长生停了下来,一直在闭目聆听的田真弓也睁开了眼睛。
“吹的很好。”田真弓叹了口气。
担心对方怀疑自己作弊,长生小声解释道,“这首曲子我真的没听过。”
“我知道,”田真弓缓缓点头,“这首故乡的樱花是我们那里的曲子,你不可能听过。”
长生不知如何接话,只得默不作声,站立一旁。
田真弓貌似想到了什么,眼神迷离,随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长生有心离去,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手里的笛子,这根笛子他吹奏过,退回似乎不太好,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拿走似乎也不太合适。
最终还是田真弓回过神来,冲长生微笑说道,“没想到你对音律有如此天赋,他日再作法事,便不虞无人吹笛了。”
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
田真弓又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笛子拿走,莫要再推辞。”
听田真弓这般说,长生只能道谢收下,告辞离开。
回到房中,长生躺卧在床,此番他是真的撑不住了,一连串的变故令他身心憔悴,闭眼之后很快悠悠睡去。
醒来时是入更时分,不是睡醒的,而是被一声巨响给惊醒的,那巨响彷如闷雷一般,貌似就发生在附近,房中的陈设物件都为之响颤震动。
就在长生急切开门想要跑出去察看究竟之时,遇到了同样开门出来的陈立秋,与他的惊慌相比,陈立秋显得淡定许多,摇头叹气,一脸的无奈。
“三哥,你可曾听到了异响?”长生问道。
“我又不是聋子。”陈立秋随口说道。
“怎么一回事?”长生追问。
不等陈立秋回答,长生便发现有烟雾自李中庸所住的房间里冒出,“不好,二哥屋里失火了。”
“失什么火呀,”陈立秋伸了个懒腰,“这不是头一回了,不用管他,走,出去转转去。”
长生不明所以,有心过去查看究竟,但是见陈立秋如此淡定,而李中庸和住在李中庸隔壁的田真弓都没有开门出来,便知道类似的事情可能之前发生过多次,他们貌似已经习惯了。
跟着陈立秋来到街上,一回头恰好看到正在开窗通风的李中庸,李中庸蓬头垢面,眉发多有被燎烧的痕迹。
发现长生在看自己,李中庸有些发窘,尴尬的冲长生笑了笑,转而自窗口缩回头去。
长生心中疑惑,便快走几步,跟上走在前面的陈立秋,“三哥,二哥在做什么?”
“在作死。”陈立秋随口说道。
长生不明所以,歪头看他。
陈立秋无奈,只得说了,“哎,自从搞到一本墨子,他就再没消停过,一得空就瞎折腾,炸过好几回了,这回动静还算小的,上次在齐州将人家客栈都给炸了。”
陈立秋说完,自路旁买了两块米糕,递给长生一块儿,转而继续说道,“你没见我都不敢住在他隔壁吗,以后你也离他远点儿。”
“墨子是什么?”长生问道。
“一本记录了机关造物的古籍。”陈立秋回答。
见长生一脸疑惑,陈立秋又随口说道,“你不可能知道那东西,那是春秋时的古籍,秦时被列为禁书,都被烧了,他得的那捆竹简乃是绝世孤本。”
“既是孤本,他又是自哪里得到的?”长生问道。
“还能从哪儿啊,墓里呗,”陈立秋咬嚼着那块儿米糕,“师父只是不让我们拿取墓中金银,却不曾禁止我们拿取古籍典藏。”
陈立秋说到此处回过神来,歪头看向长生,见长生一脸的愕然,尴尬笑道,“嘿嘿,我好像说漏嘴了……”
长生一直疑惑林道长一行人是做什么,此番他终于知道了,心中惊讶自然是免不了的,在他的印象当中挖坟掘墓的都是坏人,而林道长等人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为了化解陈立秋失言的尴尬,长生机灵的说道,“其实三哥即便不说,我也早就猜到了。”
“咦,你是如何猜到的?”陈立秋颇为意外。
“大哥和二哥昨夜曾经帮我挖过土坑,我在旁边观看,他们貌似非常擅长挖土掘洞。”长生说道。
“哈哈,你很细心哪。”陈立秋笑道。
“三哥,既然不为金银,为何要掘人坟墓?”长生低声问道。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陈立秋也不藏掖了,晚上的街道行人不多,他也不曾刻意避讳,随口说道,“找东西呗,师父一直在找一件东西,你别问我他在找什么,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们都不知道。”
见长生一直拿着那块米糕,陈立秋催促道,“快吃吧,这米糕挺好吃的。”
长生点头过后开始咬嚼米糕,这东西各地的称呼不一样,陈立秋称之为米糕,而本地人则称之为年糕。
吃过年糕,长生没有再问及挖坟掘墓一事,而是换了个话题,“三哥,师父都会什么武艺?”
“不知道。”陈立秋说话的同时又递过来一根糖饼。
“不知道?”长生疑惑皱眉。
“你当我骗你呀,”陈立秋将糖饼塞到长生手里,“师父很少使用武艺,也不让我们轻易出手。”
长生捏住糖饼,道谢过后又问道,“那你们跟着师父学什么呀?”
陈立秋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说道,“师父虽然不传授我们武艺,我们几个学的却都是绝世武学。”
长生一头雾水,满脸疑惑。
“你如果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问我们所习练的武学都是从哪儿来的。”陈立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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