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庸话没说完就被巴图鲁打断了,“去渝州干啥,渝州远在千里之外,绕那么大圈子怕是得走半个多月。”
“眼下正值枯水时节,江上有去往下游的船只,”李中庸说道,“老五,你赶去渝州设法登舟上船,沿江而下,经鄂州,湘州,鄱阳,赣江,直至赣州,你要去的地方就在赣州,自渝州走水路去赣州,最多半个月。”
担心自己记不住,长生急切说道,“二师兄,你再说一遍路径。”
李中庸又重复了一遍,并再加叮嘱,“此去凶险非常,你要多加小心,另外你一定要记住,什么都可以丢,唯独那枚回天金丹不能丢,师父已经不在了,他最后的心愿我们一定要帮他完成。”
“二师兄,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将东西送过去。”长生郑重说道。
众人说话的工夫,马车已经来到桥头,武田真弓自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布袋扔给了长生,“五师弟,保重。”
分别在即,长生千般担心,万分不舍,“师姐。”
追兵紧随其后,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供众人唏嘘道别,在马车驶上石桥之后,李中庸,陈立秋,武田真弓同时翻身下马,站立桥头。
三人骑乘的马匹与驾车的马匹本是一群,脱缰之后亦不减速,跟着马车狂奔向前。
巴图鲁一万个不想走,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走,上桥亦不回头,急抖缰绳,呼喝催马。
长生起身回顾,只见李中庸等人已经亮出兵器,凝神以待,那三个骑乘良驹的追兵距桥头已不足五十丈。
见长生站在车上向后张望,陈立秋高声喊道,“一定要将墓中所得亲手交给神医。”
长生一时之间没明白陈立秋的意思,转念一想方才恍然大悟,陈立秋的这番话实则是在误导追兵,孙真人生前乃是岐黄圣手,其墓中必定会有医书陪葬,众人得了医书,送给当世神医也非常符合情理,接下来追兵会认为他们可能要赶去冀州,因为薛神医就在冀州。
马车尚未驶离石桥,追兵已经赶到了桥头,不等追兵勒马,李中庸三人便冲了上去,他们的攻击目标并不是那三个中年高手,而是他们所骑乘的马匹。
以马匹为目标意味着什么长生非常清楚,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李中庸等人都不会不攻人先杀马。
那三人骑乘的马匹果然神异,在受到攻击之后几乎同时抬起前蹄,昂立躲避。
三人一击不中,立刻欺身抢攻,马匹再怎么神异,也不可能像习武之人那般辗转腾挪,转眼之间三匹马尽数受伤,马上的三人同时提气拔高,脱离马背。
那两个中年男子拔出长剑迎向了李中庸和陈立秋,而那名中年女子则凌空翻跃落于石桥,弓背发力,急追马车。
武田真弓见状急忙转身挥手,冲那中年女子发出了几枚十字暗器。
中年女子不敢托大,急忙闻声辨位,腾挪躲闪。
刚刚躲开那几件暗器,武田真弓的第二波十字暗器紧随而至,那中年女子只能再度躲闪,武田真弓趁机上前,缠住了那名中年女子。
李中庸和陈立秋技不如人,动手之后只能一味抢攻,不给那两名中年男子出招的机会。
那两名中年男子虽然只是躲闪防守,却颇为从容,丝毫不显狼狈。
“留活口,太平客栈命令抓活的。”其中一人冲另外一人说道。
听对方这么说,长生心中的悲愤略减,只要对方不痛下杀手,即便三人被擒也有活命的机会。
此时马车已经驶离石桥,进入南侧山林,再过片刻便看不到北侧桥头的情况了。
就在此时,变故突然发生,武田真弓在发出第三波十字暗器之后快速冲向那中年女子,趁那女子侧身躲闪之际将其拦腰抱住,厉声发力的同时抱着那中年女子冲向桥边石栏。
桥栏高不过三尺,武田真弓存了玉石俱焚之心,用尽全力,二人同时翻出了桥栏。
生死关头,那中年女子迅速反应,左手急探,赶在坠落之前的一瞬间抠住了桥边青石,带着武田真弓吊在半空。
眼见同伴遇险,生死一线,正在与李中庸动手的中年男子急忙高喊,“李冲,快救陈观英。”
听得同伴呼喊,那名为李冲的中年男子急忙横身躲闪,避开了陈立秋的软剑,转身加速,大步前冲。
武田真弓没想到那中年女子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攀住了石桥,危急关头也来不及多想,抓着那女子的衣服下坠发力。
武田真弓的本意是带着那中年女子一同坠落,未曾想此举竟然歪打正着,一举两得,在将那中年女子拽落的同时,自己也借着反冲之力跃了上来。
眼见武田真弓死里逃生,长生大喜过望,欢呼叫好。
但不等好字出口,变故再生,那前来援救的中年男子眼见同伴落水,气急败坏,攀附桥栏,凌空起脚,将刚刚跃起的武田真弓径直踹飞。
这一脚灌注灵气,势大力沉,武田真弓重伤吐血,急坠跌落……
武田真弓疾速坠落的同时,长生的心也随之跌入谷底,石桥距水面足有十几丈,下面便是冰凉湍急的河水,即便武田真弓没有受伤,跌落下去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她还遭受重创,伤重吐血。
在那中年男子将武田真弓踹落的同时,陈立秋也疾冲而至,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长生看不到了,因为马车已经拐进了树林。
巴图鲁一直在抖缰催马,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长生面色苍白,瓮声问道,“怎么了?”
“四师姐把那个女的推下了桥,自己也被人踹下去了。”长生语带颤音。
听得长生言语,巴图鲁鼻翼抖动,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急抖马缰,频频催马。
长生震惊悲痛,坐在车辕上出神发愣,虽然一路上经历了许多危险,但他从没害怕过,直到此时他才真切感受到了江湖的血腥和残酷,师父过世了,主心骨没了,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只能由他们几个来面对了。
他不敢想像李中庸和陈立秋拦截敌人的最终结果,但他又忍不住去想,根据那中年男子一脚就能将武田真弓踹的吐血来看,那两个中年男子的灵气修为都很高,武田真弓挨不住对方一招,李中庸和陈立秋也肯定挨不住,二人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幸中的万幸是敌人并不想立刻杀了他们,而是想抓住他们交给太平客栈,既然对方抱了这种心思,便不太可能痛下杀手。
不过也说不准,真的打急眼了,对方还是会下重手的,武田真弓就是前车之鉴,退一步说即便敌人没有打杀他们而是将他们抓住了,到了太平客栈手里也势必遭受刑讯逼供,二人绝不会屈服招供,最终还是生死难料。
心中忐忑,免不得杂念丛生,如果换成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逃生?仔细想来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自桥上跳下去,但实在是太高了,自一丈高矮的屋顶跳下去都可能摔断腿,自十几丈高的地方跳下去更是凶多吉少。
不过桥下有水,跳进水里有生还的可能,但谁知道水下有没有礁石,即便没有礁石,跳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也很难浮游上岸,河水太急,而且两岸都是陡峭的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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