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姐姐问起这尊观音的来由,奴便与她随嘴说了几句……碧云姐姐很是好奇,这才央着奴婢取出来看一眼……”
“老夫人!”
碧云吓的脸色煞白,抖抖索索道:
“老夫人,都怪奴婢眼皮子浅,可……可当日奴只是拿在手中瞧了一眼!绘春……绘春姑娘也在场,奴婢绝没有碰坏那玉观音半分啊!求老夫人明鉴......”
绘春一见碧云将此事推个干净,一颗心便坠了下去。
她死死咬着唇,抬眸悄悄朝薛素琴瞥了过去,心中犹如淋了热油,半晌,才嗫嚅道:
“可......可是薛......表姑娘也碰过那玉观音......奴那会儿去耳房喝水,并未守在跟前……”
薛素琴一听,陡然面白如纸,纤瘦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绘春姑娘……我与你往日素无冤仇!你怎能胡乱攀诬与我……”
薛氏方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望着李太微神情怯怯,道:
“我知郡主并不待见我……可素琴饶是出身低微,也懂得瓜田李下之嫌,怎会轻易去碰老夫人的物件儿?”
薛素琴朝李老夫人柔柔跪了下去:
“请老夫人为素琴做主,还素琴主仆一个清白……”
“薛表姑的意思,是我叫绘春故意攀诬了你?”
李太微冷笑起来:
“说句不中听的,便是将你薛家囫囵卖了,只怕也抵不上我这一尊碧玉观音!薛表姑竟是哪里来的脸面与底气,敢当着我祖母的面儿,往我身上泼脏水!”
李老夫人面色当下也不大好看了,李太微毕竟是她膝下唯一的嫡孙女,身份如此贵重。
薛素琴这一番话,若是传出去,便是重重打了她的脸面,打了忠勇侯府的脸面!甚至……还打了皇家的脸面!
“不过是下人手脚没个轻重,你又何须多想了去?”
李老夫人语气生硬。
薛素琴自知失言,面色不由白了几分,颤声道:
“是……是素琴一时心急失言……求老夫人莫怪……求郡主莫怪……”
“这是怎么了?”
白氏带着秦嬷嬷进来,径自撩开了帘子,给李老夫人许礼,目光从屋内转了一圈,落在满面泪水的薛素琴身上。
“母亲,这怎么都跪着?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老夫人叹了一声,朝她招了招手。
白氏起身坐到李老夫人身旁,孙嬷嬷叫婢女上了茶水,又将事情来由说了个大概。
白氏听了一会儿,脸色微变,睨了一眼绘春,又朝着薛素琴淡笑道:
“这事儿眼下既无对证,多半是奴才们手脚不仔细,薛表妹无需与孩子置气,更不必放在心上。”
“这观音既是母亲的心头好,回头儿媳叫宝庆阁的工匠仔细修补一二便是,准保瞧不出痕迹!母亲莫要动气,仔细身子要紧。”
白氏处置向来周到,八面玲珑的叫人挑不出错儿来。此言一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郡主也莫要懊恼,眼下既生了这档子事儿,不如交给伯娘做主。你母亲尚在孕中,依伯娘看,此时不宜大动干戈见了血光,不如凡过手这物件儿的侍女,罚三月月例,以示惩戒,你看可好?”
李太微望着白氏慈善的脸庞,心绪一时有些复杂,掩了心中疑虑,淡声道:
“二伯娘,不是侄女计较,若是旁的东西倒也罢了,偏是这顶要命的送子观音……”
“菩萨跟前无小事,这送子观音毕竟是我外祖母亲自求的,才到府中我母亲就传出了喜讯……凡事讲究个缘法,若是有人恶意为之,故意寻了我母亲的晦气,那可不能轻饶了去!”
众人听闻,不约而同心头一跳,更有那胆大的,径直朝薛素琴望过去。
念及昭和腹中骨肉,李老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
白氏闻声身子僵了一瞬:
“这……依郡主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呢?”
李太微绷着脸:
“这事儿既是因绘春不慎而起,便不必罚旁人的月例了,绘春明日去云业庵为我母亲祈福消灾两月,满业后方可回府。”
“至于薛表姑……也有约束下人不力之嫌……我母亲如今尚在孕中,受不得分毫冲撞,住在春园只怕不大合适。”
“二伯娘看,可否暂将薛表姑安置在秋棠院里,由二伯娘亲自教导照应,也免得我祖母日日挂心。”
立时,薛氏与白氏都怔了一下,唯有李老夫人点头拍了板:
“莫要争了,就按郡主的意思,眼下一切以昭和的身子为重。”
“过几日宫里中秋宴,昭和这身子怕是去不得了,慧娘你辛苦些,带着微姐儿与瑶姐儿一道去,衣裳首饰都仔细着些,莫要出了差错。”
众人俯首称是,白氏欲言又止的愣在那里,半晌才回了神。
回了芳菲苑,李太微一颗心尚还跳突个不停,心中一直牵挂着那菩萨面上的印记。
这印记的位置特殊,旁人不晓得,她却是知道的。
她前世听外祖母说起,先帝尚未登基前,曾有过一位感情甚笃的元配夫人朱氏。好巧不巧,她左侧眼角下便有一枚梅花状印记。
当年先帝揭竿而起,将家眷都留在了平南。后来遭小人告发,这位结发之妻就死在了乱世里。
先帝痛心疾首,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追封朱氏为孝慈皇后,还将她的画像悬挂在了太庙之中,受香火朝拜。
如今的太后算的上出身名门,却到底顶着继室的位份,每逢皇家祭祀,都要对着孝慈皇后的牌位跪拜。
便是每年孝慈皇后的祭日,先帝都叫宫中禁荤食舞乐,为先皇后守丧。太后心中因此不满多年,对先帝与朱氏的过往尤为忌讳。
前世收了她这样一份“别有心意”的礼,难怪后来太后会一直给她小鞋穿。
可李太微清楚的记得,从西凉返朝时,外祖母亲手交给她这尊玉观音,很是嘱托了一番,彼时面上并没有这样一枚印记。
她外祖母与太后是嫡亲姑嫂,就算是为着昭和与她这个外孙女着想,也断不可能去捅这个蜂窝,叫太后心中不痛快。
那……便只能是有人动了手脚。
这一路上都由西凉护卫护送,且每只木箱上都贴着封条,若是被动过手脚定然能叫人察觉。
只有入京时,西凉护卫返朝,京城侍卫换守时,封条才会被揭下点数。
是了!
定是那一日在成贺门,惊了马车的那一回!
彼时风沙极大,她又因着误会与陆萧大闹了一场,才会叫歹人钻了空子!
可背后会是谁操控着做了这番手脚?企图离间太后与李家……甚至是与西凉的关系呢?
动手的人是藏在西凉护卫里,还是在京城守卫中?
李太微心中难安,偏这件事生的蹊跷,她眼下尚不好与旁人说起。凝神思索一番,终是不得要领,只好压在心头暂且不提。
过了一会儿,侍女送了甜汤进来。
李太微敛了思绪,朝大福道:
“今日二公子吃了暗亏,你去秋棠院瞧瞧他可在府里?若是得空寻他过来一趟,顺便问问,我大堂兄与嫂嫂今日回府了不曾。”
大福脚程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请来了李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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