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秦明轩自己,也想不起来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越来越不喜欢从距离自己书桌座位最近的教室前门进屋,而是偏爱从教室后的门进进出出的。
或许,他已经慢慢习惯上了貌似“若无其事”着、从这个“坏丫头”的书桌边走过的那种“别样”的感觉……
而且,秦明轩会越来越好奇,那个拳头坚硬无比的“小魔女”,每天一声不吭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就像是个犹如空气一般的工具人似的,就算被所有人忽略不计,她竟然也毫不在意?为什么?
每每看到荆晓灵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秦明轩就会想: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小动作?她究竟在看着什么书?她的作业是不是已经顺利完成了?
而,只要秦明轩一看到,她那个“无敌学霸校草”的同桌棘子成无比耐心地给荆晓灵讲解着各种简单至极的数学习题的时候,他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得燥燥的。
常常,秦明轩出现在荆晓灵的身后,见她独自认真地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的时候,他总是安耐不住自己想要去戏弄她一番的冲动:
有时,他会突然伸手抓一下她高高扎起的马尾辫;
有时,他会突然抽出她手中正在写字的旧钢笔;
有时,他还会提前准备从楼下花丛里拔掉的两只狗尾草,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扫一扫她的小耳朵……
如若是,在校园里偶然看到了荆晓灵的身影,秦明轩也总会时不时地转睛关注着她,甚至,还经常会停下自己正在进行的活动,而,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就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接下来她会去哪里、眼神看向什么地方、会和谁主动打打招呼……
这大概,就是在十来岁的少年时代里,那种普遍存在的既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的“特殊好感”吧!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还是不懂爱情的,但是,他们所有人都懂得、并能深切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是真正的“美好”!
含苞待放花骨朵一样的年纪,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每天都沐浴在顺风顺水的和煦阳光和温润雨露中,没有暴晒与酷热,没有凛冽与极寒……
他们很难真正理解荆晓灵的所有遭遇,除非……是完完整整地让他们自己亲身经历一遍——然而,就算是这样,每个人面对同样的境遇,也会有不同的人生。
棘子成使劲儿闻了闻空气里、和自己身上那一股股浓重的红花油味儿,他才反应过了,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便匆忙跑出教室,不管不顾着,一下子便猛地推开了正挡在门外、揉着额头发呆的秦明轩。
“诶!干什么呢?看着点啊!急着投胎去啊!”秦明轩在他身后嚷了两句,他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棘子成顺着荆晓灵跑走的方向,一路追了出去。可是,都已经到了教学楼的门外了,他又在四周环顾寻找了一番,却也没有看到荆晓灵的半点影子。
他按摩着自己受伤的右肩膀,叹了口气,低声地自言自语着:“看来,恐怕,这辈子,我都得永远告别红花油这玩意了啦!”
这辈子吗?是的……他没有口误,他就是想说“一辈子”的。
恰巧这天是周五,晚上放学的时候,棘子成守在荆晓灵那台绑着两套锁链的自行车旁边,等了一会儿。
可是,他又担心,如果,她要是不骑车回家、而选择坐公交车的话,他便等不到她了。
于是,他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来到了学校大门口,又等了她很久很久,却仍然不见荆晓灵出来。
待天色已经黑透了,才瞧着一个熟悉的小身板儿带着口罩,从自行车棚的大门里,推着自行车灰溜溜、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尽管,荆晓灵被面前那个从校医院领到的、厚厚的白色大口罩把自己的脸捂了一个严严实实,尽管,她只留着眼睛亮晶晶的那一条小缝儿……然而,棘子成还是认出了她。
“你今天怎么那么晚才出来啊?怎么?病了?”棘子成的语气有些焦急,更多的是关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荆晓灵脸上的大口罩。
天色又黑,校门口又那么安静,路上行人也没几个,当猛然看到棘子成意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荆晓灵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是校门外的社痞子混混跑来“劫”她的“道儿”呢。
幸好,不是。可,荆晓灵却明显故意地撤身后退了几步:“哈秋~~哈秋~~离……离我远点!都……这么……哈秋~~晚了,我还以为你……哈秋~~已经早走了呢!”
然而,对气味极其敏感的荆晓灵,闻到了棘子成身上的味道,鼻炎再次发作,喷嚏又开始不断起来了……
棘子成伸出一只手臂,按住了她正要转向的车把,他又狠劲儿闻了闻自己的身上,上前解释道:“还有那股红花油的味道吗?放学之前,我……我还特意回宿舍洗了个澡,用光了大半瓶的沐浴液,还换了套新衣服!”
“不不不……”荆晓灵一边摆了摆手说着,一边停住了脚步,“哈秋~~不是红花油啦……就是你头发上那股洗发水……或者是沐浴液的味儿呀……哈秋~~哈秋~~”
“好吧!”棘子成低着头,对自己的弄巧成拙感到很不好意思,便放开了自己按在荆晓灵车把上的手臂,“我会注意的,和你保持好距离……”
距离……这个词,忽然他们彼此都感觉了某种沉重之意!
而,本就心思比嗅觉还要更加敏感的荆晓灵,对于这种感觉,尤为真切一些。她忽然意识到,或许,未来的日子里,自己和棘子成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大,而不是像她理想中期盼和努力的那样,会越来越小……
其实,来遥河城之前,荆晓灵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没有鼻炎之类的“坏”毛病。
应该是自从搬进二大伯家那栋复式小楼里的楼梯下的那间密闭地储物室居住之后,就开始逐渐有了对粉尘过敏、对密闭空间的不良反应。
而且,在这所寄宿学校里,她自己住的,也是那种隔断杂物室改装后的单间宿舍,一样是没有任何空气流通的。
此时,荆晓灵只要一想到下午棘子成和崔韬梅的“浓情互动”,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再加上,一直咳嗽、喷嚏不停。她只好一路上独自推着自行走、放慢了步伐,才能渐渐地调整好那混乱的呼吸节奏。
棘子成非常识趣地主动让开了她的去路,但是,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他心里充满了歉意,更多的还是想要守护的关心。
荆晓灵看了一眼手表,按照二大妈今天规定的到家时间,眼下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了。势必,回去难念又要被骂或挨一通打了吧。
她心想着。于是,脚下加快了速度,就在一个岔路口的地方,她稍加犹豫,但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而有危险的决定。
跟在她身后的棘子成,正巧停下来、低头系鞋带的功夫,她居然选择拐进了一条自己几乎从来没有走过的小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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