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铮铮声还有铛铛音最后竟意外交融在一起,最后化为砰砰声。
砰砰宛如心跳的声音。
杨铮望着这重新燃起硝烟的棋盘,他用力的吞了口吐沫。那吐沫入喉的咕噜声,仿佛配着这落子的砰砰声,像极了沉闷的鼓声。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敲打大鼓的力士,他也觉得自己在见证着什么。
应该是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吧?
他是这么想的,毕竟,他在这座普普通通的棋盘上,见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瘦小的老人正挥着一把巨剑艰难的一步步前进着。
那一声声无声的呐喊,还有那一道道惊艳的剑光。都让杨铮热血沸腾起来,他咽吐沫的声音很大,似乎在配合着这鼓声,为这个壮烈的故事画上句号。他焦急的瞧着那瘦小的老人,一次又一次挥舞着那把巨剑,刺向前方垂首看不清面容巨人的胸膛。
明明巨人才是劣势,为什么巨人手中的双手剑,每次在老人刺向自己胸口时,恰当好处的挡住呢?
他不懂,也不知,他只能瞪大的眼睛望着这大大的棋盘,终于,巨人抬起了头。
那丑陋狰狞的脸,还有那青筋暴起的手臂,好像也再刺着什么字。
传承?象棋?还是传统?
他有些分不清巨人手臂还有脸上的刺青究竟是什么字。因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巨人眼睛上,那两只一大一小的黄眼睛如刀子般冰凉。
这两刀子般的眼睛,又让杨铮眼前莫名浮现着之前在互联网上看过的,有着柔情似水眼睛的女人。
怎么看,传承这些东西更应该由那个女人去印在自己华丽的旗袍上,而不是由这个巨人去刻在自己丑陋的躯体上。
的确,你看,那两个三个四个的小字都把这个高大巨人背压驼了。
你在看,那猛然出现的年轻貌美女人踩着这两个三个四个小字,升的越来越快,也升越来越高,直接与驼背的巨人处在同一高度,迎得无数人喝彩。
他抬着头望着巨人和女人,他好像忘记了巨人和女人脚下的老人。
他昂着头,浑身在发抖,因为女人脚下的词语越来越多。那一个个两字三字四字甚至于五字的词语,又好像是森森白骨、汪汪海洋。
女人似乎还不满足,她优雅的抖动着身上漂亮旗袍。一些些从来没见过的词语又出现在她的脚下,那被很多人用鲜血眼泪换来的日子和愿望,在她抖动旗袍的时候,化成了一个个新颖简单易懂的词语,重新出现在她脚下。
那些新的词语掩盖了历史、传统、也掩盖了那早就刻入寻常人骨子里的记忆,成为了一块块钢筋水泥砌成的台阶。
那被这些台阶压在身下的白骨在嚎叫,那汪汪海洋在哭泣,它们像是反抗着女人,但在越来越多的喝彩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当女人终于超过了巨人,她垂下头望着那驼着背的巨人,她好像在笑,嘴角也流出了胭脂的味道。
当她伸出手指准备批判着巨人时,不知为何,巨人忽然挺直了胸膛,刹那间女人又矮了巨人一头。她嘴角的胭脂味也化为了鲜血的味道。
她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她身后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那老人浑浊的眼睛似乎看不见这个女人。他浑浊的眼睛里只装着前方的巨人,他手中的巨剑穿过了女人的旗袍,直指巨人的胸口。
直到此时,那些喝彩声才遽然停了下来。
他们惶恐的望着那把穿过女人胸膛锈迹斑斑的巨剑,惊慌的望着女人旗袍上倒退的颜色。
原来,女人身上的旗袍并不是真正的旗袍。
而是一件廉价到随处可见的白色破洞短袖。
那些旗袍的颜色,和布料,只是由一行行五颜六色又密密麻麻的小字组成的。
那一行行小字,犹如墙角蜘蛛网般粘稠让人恶心,那一行行小字随着这把巨剑从女人身上一片片掉落了下来,引起了无数蝇虫前仆后继的扑了上去。
这一行行小字写着什么呢?应该是无关紧要了。
因为巨人从来没有把眼前的女人放在眼里。
也毕竟,他身躯上的这些刺青陪伴了他几百上千年。怎么可能会因为眼前这个妖艳的女人而被世人遗忘呢?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妖艳的女人而被世人赞扬呢?
巨人又举起了手中的两把软剑,它的眼里只有那个喘着粗气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将军。”巨人低沉的说道。
老人望着自己脚下那堆白骨,他哈哈的笑。
他从女人胸口拔出了巨剑,又再次提起了巨剑挥向巨人。
只留下那些目瞪口呆的人们。
今天的太阳,实在太过明媚。
杨铮路过了公园,整个公园里又坐满了老人孩子。
那一只只流浪猫狗都在公园树下草坪上晒着太阳。
他看见了那天找他要报纸的大橘,他顺着大橘躺下的方向望去。
那好像有一个温暖的小窝啊。
那小小的窝啊,是由那天的报纸堆起来。
那一张张单薄的报纸,好似漫过了地上浓密的杂草、也好似漫过了地上那不知深浅的积水。
成为了这只大橘的避风港。
尺子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
但尺子却很有用。
尺子也比刀子要更守着规矩,至少,每次尺子伸出去的时候,往往都有着分寸和底线。
刀子则不同,只要你想,刀子随时都能捅出去。他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借口,更不需要规矩。
只要你想,刀子既能从上往下滑,也能从下往上走。
尤其是这把刀。
这把刀用捅出去的时候不需要付任何代价,但他收回去的时候,则是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这个代价,有时是血淋淋的写在宣纸上“良心”二字,也有时,这个代价是赤果果的踩在泥土中“杀人”二字。
今晚欢欢做的是一条鱼。
这鱼的眼睛,是白而鼓的,圆滚滚的黑色眼珠,是硬而僵的。这条鱼也张着嘴巴,似乎在说些什么。
很明显,今天欢欢心情不好。
鱼做的有点咸,也不知是油撒了,还是盐多了,那本该放在嘴里细嫩的鱼肚肉,却被咸苦掩盖住它原有的鲜甜。
杨铮还是忍着不适吃完了嘴里的鱼肉,他望着欢欢失落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张的,似乎跟这条鱼一样,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不出来。
这场晚饭,应该是他吃的最漫长的一顿饭。
饭后,他想要争着去洗碗。但是听着欢欢低沉的脚步声,他只能傻楞的坐在原地。
他呼吸着,喘息着,嘴巴又一张一闭,那卡在喉咙的话好像在挣扎。也不知挣扎了多久,他最后只能将喉咙里的东西无奈地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站了起来,双眼无神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听着水流哗哗的声音,又想起了欢欢痛苦的眼睛,那双红肿的眼睛应该哭过。
他有些愤怒,但在愤怒中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何时起,他越来越不容易在脸上去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愤怒,也不知何时起,他总觉得自己心中不但藏着一把剑,还插着一把刀子。
与无论什么年纪都能拔出的剑不同,那把刀子,似乎随着年龄增大,而在心口处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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