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张大华笑了说,“我不是告诉你们嘛,王八拉车——规规矩矩的,怎么的,还贼心不死,想拿鸡蛋往石头上撞?”
李思雨也气愤地说:“妈的,在孟乡公社不给咱们面子的人真还不多,欠收拾!”
张大华还是笑眯眯说:“遇到茬子了,这就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带窝火!”
两个女生嘻嘻笑了。
车宏轩看明白了,同学们都长大了,办事不再是脑袋一热就下手了。
古明远不高兴地用小眼睛夹了张大华一下,斥责道:“你就知道说几句屁嗑,非常埋汰没人爱听!我们要关心大事,要把战斗进行到底。刘学和压制民主,低头拉车不看路,这得给他上纲上线,把它拉下马,让他靠边站!”
张大华冷笑一下说:“你是不是过一天安稳日子都觉得难受啊?申公豹他妈——是非母子!”
古明远怒斥道:“你懂个屁?”
张大华说:“我什么都不懂,但我明白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老虎p股摸不得,大象p股推不动!”
李思雨气愤地问:“怎么的,他脑袋是铁做的?”
张大华毫不客气地说:“你们是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两天不骂就谁都不怕!”
“得得得,”古明远反驳道,“一边去,竟替别人说话,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现在不是号召我们要敢于斗争吗?你怕他我不怕,不讲道理决不答应!”
古明远继续坚定地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让提意见不行,下礼拜一我先带个头,点名道姓地批他,看他你怎么的!再不行我往上级告,就八分钱呗,看他怕不怕。”
张大华咧嘴笑一下,蔑视地看向一边。
古明远继续说:“我会坚持写下去,年年写、月月写、天天写,不仅我写,我还要发动群众,让我们那些剃过头的人人都写,让这些意见铺天盖地,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李思雨说:“干,干他,星期一我陪你写!”
古明远点点头又说:“我们要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挖山不止!”
张大华不客气地说:“要我说有那时间还不如弹弹玻璃球。”
李思雨说:“怎么没把‘泥鳅’叫来,干这活他还是员猛将。”
古明远说:“他不念了,上小队里干活去了。”
车宏轩说:“这个刘学和有些言论和做法确实不妥,但我们可能也没什么好办法,再拿出小学那套打法肯定不行。依我看还是观察一下,实在不行那就只能逆来顺受。”
古明远说:“不用犹豫,钢枪已擦亮,刺刀已装上,我们就要上战场!”
张大华说:“不嫌累就干吧,我是不赞成更不参与,没那个闲心。”
古明远没理他,继续说:“还有个消息,最近部队有人来找刘学和,说是和一个大干部有关系。”
车宏轩说:“前两天孟家旺跟我要了一份稿子,可能是出板报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古明远摆摆手说:“那没关系,孟家旺已经不是我们的斗争对象,我们要抓大放小。”
车宏轩因为一直在考虑王秀的事,便不准备往前冲,解释说:“这两天手头压点货,我必须进城卖掉,所以星期一不能去上学。再说我妈妈成分不好,这种事我不方便出头。”
古明远说:“这我理解,但你可以做些幕后工作,比如帮我们抄写点东西,这还是可以的。”
车宏轩说:“我不会写毛笔字。”
古明远说:“马上练,现在还来得及。”
张大华笑了说:“没事,官不嫌字丑狗不嫌家贫。”
李思雨摆摆手说:“你这是狗带嚼子——胡勒!那话是这么说的: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就你装明白!”张大华不高兴地给他一句。
车宏轩说:“行吧,我试试。”
古明远说:“大家都听着,都别稀里糊涂的,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干!”李思雨一挥拳说,“没什么可怕的!”
几人吹了一会牛开始吃饭,一直喝到九点多钟。
车宏轩回家去的时候王胖已经下完钩回来了,他去看看王胖,真实目的是想去看看王秀还生不生气。
王秀见他满身酒气,“哼”一声一甩手躲到另一个屋去了。
没办法,车宏轩只好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准备早上跟王胖去起钩。
第二天是周天,车宏轩早上竟然昏昏沉沉没起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喝多了酒,很不舒服。因为平时他是个勤劳的孩子,从不赖床,妈妈就没有喊他。
天还没亮王胖就来喊他,可他翻个身又睡去了,王胖只好回去找王秀帮忙,两人一起去南河沿收鱼。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王胖和王秀已经干完活回来了。兄妹俩吃完饭,哥哥赶紧去外地卖鱼。妹妹感觉奇怪,猜想车宏轩一定是病了,赶快过去看看。
她见车宏轩真的没起来,屋里一股酒气,她气不打一处来,摇摇他头问:“怎么回事,喝多吧?”
车宏轩眨眨充满血丝的两眼猛然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长叹一口说:“嗨头痛,妈的原来这酒喝到肚里就跟得了病一样,老难受了!脑袋迷迷糊糊,身上一点劲也没有,以后坚决不喝了!”
“你还能有那个脸?”
“真不喝了,太难受了,几点了?”
“几点了?还好意思问!晚上不回来早上不起来,害得我去钓鱼。早上你家大姐和老三早就出去放猪了,你真可以,自己在家泡蘑菇!”
“我从来不这样。”
“要么说人之初性本善呢,长着长着就学坏了!”
“绝对不会学坏!”
“哎,昨天晚上我那样说你,你该不会生气吧?”
“没有,你说的有道理,以后在这方面多多注意。昨天晚上不行,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能不去,希望你理解。”
“我理不理解有用吗?你还不是我行我素!”
“绝对有用,以后这种事我先跟你说,避免被动。”
“净挑好听的说!对了,你和古明远没当上班长同学们议论纷纷,都不服气。听说古明远又要带头闹事,你可真的要小心。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一旦闯祸很麻烦,倒霉的一定还是你。旁观者清,当事者迷,这些话除了我能对你讲,别人不可能跟你讲,巴不得看热闹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记下的。因为我有前科,昨天晚上大家已经同意我在家待两天,等事态平稳了再去上学。但是,我背地里还是要参与一些,否则既伤了大家心也难平我心中的愤怒。既然同学们的选票不算数,为什么还要搞选举?我不参与确实太窝囊了,令人不齿!”
“一定要躲在幕后,决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牢记在心,不会让你和家里为我担忧。”
“常在河边走没个不湿鞋。”
“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
王秀笑了说:“就像你们钓鱼,不湿鞋是因为光脚,我说的对不对?所以还是远离河边。”
车宏轩笑了问:“不在河边走哪里去钓鱼?对了,昨天晚上战果如何?”
“还不错,足有七八斤,不过都不是很大。有条大的还没到跟前就‘轰隆’一声挣脱了,太可惜了,我哥心疼死了,竟然下河去摸,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他去卖鱼了,等他回来我们进城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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