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泪流满面。
“当年嘉文知道了画室的秘密,她愧疚,自责,后悔,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同学们被拐卖,在我的鼓励下,嘉文去了巡捕房报案。可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嘉文报案的事很快就让严立德与约翰他们知道了。我们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严立德与约翰那些外国人是同伙,还以为嘉文是受不住心中的自责而割腕自杀。
直到后来,我翻到了嘉文的遗书,从那一刻我才知道,是严立德和约翰那帮畜生们玷污了嘉文,还煽动了学生,妄传谣言,彻底逼死了嘉文!”
“嘉文死了。巡捕房那边也来了消息,我此生都忘不了那个探长对我以及失踪同学父母的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他就只说了四个字:查无此事。整整十八条人命杳无音讯,就只值了四个字?还能再轻贱一些吗?沈探长你来告诉我,这种情况,我们该去哪里呢?”
沈宴之满目怅然,这个故事听的他越发忧伤,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
“所以,在五年之后,你们共同谋划了这起案子,对吗?”
“因为又有孩子失踪了,作为老师的我,不能视而不见。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案子掷地有声,才能屠杀掉那些罪人!我们从不介意把我们的拳头打在铜墙铁壁之上。只要我们敢,就值得。”
“可你们这么做,把你们自己的人生也毁了。”
沈宴之真的为她感到可惜。
“其实我们的人生,早在五年前就毁了。我最起码只算个愤愤不平的旁观者,可那些失踪孩子的父母呢?”
孙雅娴的每一句话,直击沈宴之的心门。
这是一次失败的计划,事已至此孙雅娴不抱任何希望为自己寻觅一条后路,她歪着头问沈宴之:“不知沈探长会如何处理对待这件事,你们拿着洋人的工资,估计也和五年前一样吧?”
“不会的。”
“是吗?”孙雅娴一点也不相信。
“走吧,有什么话到了巡捕房一并交代吧。”
孙雅娴看着自己被紧紧拷住的双手,嘴角的笑意却诉尽了坦然。
她叹言:“这世间最悲催的,莫过于本属于犯人的罪孽要由受害者家人去承受。都说真相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可谁能伸手拨那云,谁有又能见到那照穿乌云的光呢?”
“可是拨开云层的那双手,总不能沾满鲜血啊。
残忍的杀戮就只会带来无尽的恐惧。”
最让沈宴之所难受的,那便是凶手的苦衷大于了罪过。
夜里。
沈宴之押回来了个戴手铐的女人,白羽笙连夜审了五名画室里的外国老师。
不对……更准确的是,人贩子!
这几个外国人出现在巡捕房并未让沈宴之觉得奇怪。
他是信任白羽笙的,更知道以她的能力同样会敏锐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并将画室一锅端儿。
这也是沈宴之为何能安心的堵截孙雅娴一人的根本原因。
即便自己堵不住孙雅娴,白羽笙也会让人把画室的所有人带回来。
可他忘了,白羽笙未必真的理解他的行为。
“审的如何了?”他问。
白羽笙转过头来,以一种极为鄙视和厌恶的目光扫了沈宴之一眼:“你还知道回来?玩的高兴吗?”
“别误会,我抓到了幕后主使孙雅娴。其他同伙也会一点点归案。”
“那还真是辛苦了。”
沈宴之在白羽笙心中的高大形象,可能还需要打个坚固的“地基”才能完全立起来……
“这几个外国人什么来头?问了吗?”
“洋人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比较好对付。”
白羽笙嘲讽了几句后步入正题:“这五个人是严立德的上级,五年前,五年后他们都认。他们输送这些身体健康的学生去往英国是做实验。”
“做实验?”
“意外吧?是国外的某个研究院的活体实验。这几个外国人以及严立德以此从中谋取暴利。现在咱们重中之重的事,是现在想办法营救那八个孩子,或许还能有些希望。”
这其中,最让白羽笙所介意的是,严立德若是和当年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是一伙的。那是不是证明了父母的死也跟这些外国人有关联?
沈宴之问白羽笙:“云翠找到了吗?”
“没有消息。现在该怎么去英国救这些孩子,你想好了吗?”
“白羽笙,你别忘了,津海是英租界。”沈宴之三思后,语出惊人。
白羽笙隐约间领悟了沈宴之的意思,却又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出言再三确认:“你……是什么意思?”
“津海,现在本就是洋人在管,我们巡捕房也是洋人在管。你觉得咱们跨过租界工部局,破获国外的人口贩卖案,这可能吗?”
沈宴之眸光逐渐复杂难懂,他说的皆是道理,却又过于真实。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了吗?”白羽笙亦不愿相信沈宴之的言外之意。
“我问你话呢!沈宴之!”
沈宴之一再的沉默之下,已经算是回复了白羽笙。
这个决定,是残忍而冷漠的。
谁都没想到,这个案子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而白羽笙只觉得心寒不已,她的第一反应是谴责这个虚伪懦弱的男人。
“在其位谋其职,你能做到无愧于心吗?你能保证自己午夜梦回之时没有枉死的冤魂吗?”白羽笙的话发自于内心深处,换来的却是沈宴之的无动于衷。
因为这个男人,她厌恶起了整个巡捕房。
白羽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后一去不回。
这一次,应该是她下定决心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旁的孔武以及其他的探员也在反复的问沈宴之:“探长,难道就真的不管了吗?”
沈宴之的面色阴沉,复杂莫测,目光似刀子般锐利,死死的盯着审讯室里的恶魔。
“把这几个洋人的手铐解开,这几天好生照看着。我让你们放,你们再放。”
“探长!”众人皆有疑议。
沈宴之依旧坚持:“我是探长!听我的。”
“是。”
就连孔武这次也看不懂少爷了,他一直以为,少爷骨子里是正直的,可现在……
这个案子,难不成真的就要这样不了了之了吗?
白羽笙不顾小铃铛的阻拦,直接回家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沈宴之的嘴脸,更不想再去巡捕房。
白家公馆,奢华阔气。
白昌义在书房里处理要务,却听下人说,白羽笙回来了,他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儿,前去看看。
“囡囡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干了。”白羽笙气呼呼的说。
“不干了?”白昌义听到了这个消息,当真是发自内心的叹言:“不干了好,好啊!”
“舅舅!”
“舅舅本来就不打算让你干法医。晦气不说,将来你怎么嫁人,我怎么把家业交给你?总咱们白家家大业大,总不能流入到外人之手吧。”
“我追寻真相,还人公道,本是光明之职,何来晦气一说?”
“问题是现在这世道亦是如此,你还想怎么样呀,对不对?”白昌义对外是雷厉风行的白董事长,对内是个和蔼慈祥的长辈。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