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便到了花溆的萝港之下,两滩上草木茂盛,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贾宝玉自然来过这里,此处正是宝钗的住所蘅芜院。贾宝玉便向贾母介绍道。
贾母一听是薛宝钗的住处,变相众人道:“咱们下去看看。”贾宝玉忙让架娘靠岸,众人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院,只觉芳香扑鼻,院中那些奇草仙藤随着春天的到来,各个都争先迸发的发芽,开花,煞是美丽。
进了房间,便见屋内更种陈设均无,如雪洞一般,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壶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幔帐,被褥也十分朴素。贾宝玉等众人都知道宝钗素气,但贾母却没见过,今日一看不由叹道:“你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问你姨娘要些东西,平素我也不知,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有带来。”
说着便命一旁侍奉的鸳鸯取些古董陈设来,又想一旁的王熙凤嗔道:“平素你管家中大小事务,怎么也不取些玩意送与你妹妹,怎么这般小气?”
王熙凤听后,心里大呼冤枉,道:“老祖宗这可错怪我了,是她自己不要的,我送过几次,都被她又命人退过来了。”
薛姨妈在一旁笑道:“这怪不得凤丫头,她在家也不喜这些东西。”
薛宝钗也道:“老祖宗,我向来对这种东西,不太看上。”
只听贾母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虽然你不喜欢,但倘若来一个亲戚,看着不像话,二来年轻姑娘,房间中这样素净,也不好,你们没听那戏文中唱的,那些小姐的绣房,精致的不行,咱们这小姐难道不比她们金贵,有这现成的东西便摆上,若真喜素净,少摆几样便可。”
说罢便让鸳鸯去拿东西,贾母有命,宝钗自然不可能违背,只是委屈的脸庞显示了心中的不喜。贾宝玉凑到宝钗耳边道:“往日我说姐姐,姐姐只是不理,今个老祖宗说了,却没办法了吧。”宝钗瞪了贾宝玉一眼,也没说话。
坐了会儿方从宝钗处出来,不一会便到了陇翠庵,自有人前去通禀妙玉,却说贾宝玉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大观园每处均去过多次,却唯独没来到这陇翠庵,一则每天也顾不上,二来妙玉也不太跟众人来往。今日倒是可以见识一下高冷美艳的妙玉。
片刻,妙玉便从庵中走出,贾宝玉一见妙玉,瞬间便有种自惭形秽之感,妙玉如同月宫之中飘下的嫦娥一般,高贵,清冷,或是平常一直吃素,一种不是人间烟火的模样,其实倒不是妙玉就比黛玉宝钗漂亮多少,而是贾宝玉不论前生还是这世都没有见过,如此出尘的女子。
妙玉出来后,自然将贾母等人迎进院中,黛玉见贾宝玉呆呆的在想什么?边走过去拍了下道:“你这呆子,再想什么?可是被妙玉所迷住?”
贾宝玉忙回道:“好妹妹,我心中自然只有你,哪会被旁人所迷住。”
黛玉心下一喜面上却道:“那可说不准,你身旁姐姐妹妹那么多,谁知道你心中还有谁?”
贾宝玉认真道:“那日在桃树下对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黛玉一听想到那日贾宝玉为她摇的漫天的桃花,心里满是甜蜜,道:“你这笨蛋,我原是跟你开玩笑,妙玉是出家之人我怎会吃醋?”
贾宝玉听后,心下也明白,刚才是心中太在意黛玉,来不及细想,便佯怒道:“好啊,看我追上,不欺负你。”
黛玉一听转身便跑,贾宝玉也在后追,两人追逐着也进了陇翠庵。
进了庵便见到众人都在,两人便不再玩闹,但见院中草木茂盛,芳香扑鼻,便听见贾母道:“我们才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撞了也是罪过,我们就在这院中坐坐,把你那好茶拿来吃一杯就走了。”
贾宝玉也道:“院中花草开的如此繁盛,在这里品茶却是最好不过了。”
贾母因见宝玉气喘吁吁,便道:“不可在这里胡闹,冲撞了菩萨就不好了。”
宝玉连忙答应。妙玉听了贾母的话,忙去屋内烹了茶,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了个成窑五彩小茶杯,捧与贾母。
贾母笑道:“刚忘跟你说了,我可不喝六安茶。”妙玉道:“知道,这是老君眉。”
贾母接过来,抿了一口,觉得清爽异常,问道:“这是什么水。”妙玉忙回道:“这是往年存起来的雨水。”
妙玉说完,也给众人都各自斟了一盏,众人尝罢都纷纷称赞,唯贾宝玉尝不出个中滋味。见妙玉把黛玉,宝钗偷偷拉走,宝玉也心下好奇,想:难道这妙玉与林妹妹,宝姐姐关系好。便也悄悄跟在身后,也不声张。
贾宝玉跟在三人后面,见妙玉引着二人来到一个耳房内,贾宝玉往房内看去,只见黛玉,宝钗二人在榻上坐着,妙玉在向风炉的壶上加水,水烧开后,倒入壶中,片刻便见妙玉又将水倒出,如是几遍。
见妙玉泡好茶,贾宝玉便走进屋内道:“怎么有好东西,也不见喊我?”
二人见是贾宝玉都笑道:“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却没有你的。”
贾宝玉笑了笑道:“便不然我喝茶,我只看你们喝也够了。”
二人都‘啐’了贾宝玉一口。
只见妙玉从一个箱子中取出两个杯子,一个上面刻着“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另一个形似锥体,上面刻着“点犀”。贾宝玉看了道:“妙哉,俗话说好茶需要用好杯喝,这样才不会辱没了好茶。”
妙玉听了,心下高兴,点点头。黛玉却在一旁笑道:“你何时学会品茶了?装模作样。”
贾宝玉见被拆穿,也不着急,慢慢说道:“虽然对茶道不熟悉,但俗话说‘好马配好鞍’想来是这般道理。”
黛玉听后笑道:“你向来喜欢杜撰,我们倒也说不过你。”
宝钗在一旁听了也是抿嘴直笑。妙玉在一旁把拿出来的杯子倒了茶分别递给宝钗黛玉,却不管一旁的贾宝玉。
贾宝玉见妙玉果然没有给他沏茶,便满脸委屈道:“不会真的没有我的吧?佛祖都将‘众生平等’怎么到我这怎么不平了。”
三人见贾宝玉如此耍宝,宝钗道:“还是给他一杯吧,不然有他在这耍宝,我们如何能品出这好茶呢。”
妙玉见贾宝玉颇有种你不给我茶我就不走的泼皮气息,便从箱子内掏出一组茶具道:“没有单个杯子了,只有这成套的,你可能全都喝完。”
贾宝玉见那一组杯子并不大道:“可以。”
妙玉笑道:“刚刚还像模像样的说好茶得用好杯子,这下暴露了吧?你虽能喝下这么多茶,但我却没有那么多茶水供你糟蹋,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便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如牛饮’,你说说你喝这么多是什么?”
黛玉宝钗听了,笑道:“这下他便不能抵赖了。”
饶是贾宝玉脸皮厚,也微微浮现一丝红色。
妙玉执壶给贾宝玉沏了一杯,道:“你这次真的是托了她两的福,若是你自己单独过来确实没有。”
贾宝玉笑道:“那我自是感谢她们,却不必记你的情了。”说罢拿起杯子轻轻的呷了一口,但觉比方才喝的‘老君眉’更加清香,有一股侵入心脾的芳香。又问道:“不知这茶是用什么水煮出来的,却是我平时喝的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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