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那些在深圳奋斗过的人们——风从哪里来》
第16节作者:
花开深圳
看了信后,王鹏万般自责,这么多年为了供他上大学家里是省吃俭用把钱给他,生怕他在外面受苦。想想小时候父母都偏向自己,每年新衣服都是给他做的,他穿旧了再给王二龙,上大学期间寒假回家也都不让他干重活,家里的活都让王二龙干。如今王二龙到你这里了,你却没有好好对待他,让他离开出走。
现在正是你回馈家里的时候,虽然自己觉得目前的工作环境不是很理想,可是还没有寄钱回家,于是他决定先寄些钱回去。
日期:2022-09-14 08:43:08
二十九 睡在风口上
王二龙早上是被嘈杂的声音惊醒的。他躺在地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了铁栅门上黑亮的铁条和铁条后面的两个持枪的武警。他噌地站起来,心想莫非我又被抓起来了么? 王玉龙本能地打开他的塑料袋,查看他的暂住证还在不在?他怕的是暂住证要是没有了,又被送去樟木头。他在街上不止一次地看到丨警丨察把那些三无人员抓进后面开门的铁笼车里拉走。一看还在,他放心了。他站起身来只见大厅里边还有一排柜台,柜台后露出一排女孩的脑袋。他觉得这个地方自己好像来过。正想这倒底是哪儿时,就被身后的人拥挤得脸压在铁门上。他猛地转回身,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整个人行道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群中还有几个持枪丨警丨察。丨警丨察把人群分成二队,队伍很长,蛇一样蜿蜒到街上,转过好几条街口一眼望不到边际。紧挨着王二龙的几个人被他的样子吓得往后直仰身子他们很想后退,但后退不了,人群拥挤不堪。
王二龙比众人高出许多他一头长发,脸上还有刀疤,俨然一个黑社会的人,人们对他站在队伍最前端 绝无任何异议。他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后看,越看越纳闷。看那些人的装束,绝对不是三无人员,个个都穿得整齐是有钱人的样子。看那些人脸上兴奋和焦躁的神情又不像被丨警丨察抓的人。他问身边的一个人,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那人哼了一声冷笑了一下,谁知道,都想发财,一大早来排队。他又问,排队干啥?那人指了指那一排柜台道,不都为了股票,王二龙还是没弄明白。不一会儿,一位穿制服的小姐分开众人走过来,往人们手里发东西。他拿过来一看,是张小纸片,上面写个“1”,还盖了个红印。他看着那张小纸片,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人来排队就是为了这张小纸片儿,真有意思,他笑了。
王二龙不想马上走开,他想看看热闹,再说想要走出这人群也要费很多力气。这时一个带金边眼镜的男子从远处挤过来。众人都喊,挤什么挤,排队!一个丨警丨察也上去拦,他往丨警丨察手上握了一下,那个丨警丨察就把他放过来了。他径直来到王二龙跟前。他又瘦又矮,操上海口音的普通话问,你是给别人占地方的吧? 王二龙还是没有弄清楚什么状况。那人满脸堆笑说,你是给别人排队的吧? 王二龙还是没理会。他抬眼看王二龙,只看见他脸上刻着刀疤,黝黑的下巴和狮子毛一样狂乱的头发,他到吸一口气。
你能不能把你的号让给我?
什么?
我给你钱。
什么?
我给你这个数。
那人伸出了一个指头,他见王二龙毫无反应,就把一捆钱拍到他手里。王二龙看到手上的一捆钱,被突发变故发楞。
他吼道: 干什么?
王 二龙连忙把钱递回去。那人以为他嫌少,就又把一捆钱拍在他手上,顺手拿了他手上盖戳的纸片儿。
王二龙看着手里的两捆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叭咔叭响,好像一车的水泥都压在身上,紧张得无法喘息。这时,他听那人笑眯眯地说,谢谢你给我站位,回家睡个好觉吧,兄弟! 王二龙已经记不得是怎样拿着那两捆钱走出人群的了。他像梦游一样往外挤出来,千百个声音在耳边回响,最终都归结成一个声音:股票。
王二龙听到了这一声音。他好生疑惑,以前小时候记得村里发过粮票,肉票,布票。谷票?这些人排队是为了谷票?难道这个城市要发谷票,粮食不够了?
他已经挤出了人群。他怀疑手里的钱可能不是真的。他抽出了一张,用手摸了摸,表面凹凸不平的,曾经一位同学说过要是表面一摸光滑平整那就是假的。他又对着太阳看了看,看见国徽边上的花纹清晰明了,用手指弹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于是心中万分喜悦。
深圳人都不会忘记,那天正是深交所发行深海安股票的日子,那是一个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日子。对于王二龙这个在深圳街头流浪的南方农民来说,他只是在深圳天运国际证券投资基金部门口睡了一觉,醒来已是腰缠万贯。
那天,王二龙回头望了一眼国际证券投资基金信托门前蚂蚁一样的人群,把两捆钱塞进塑料袋里。
怎么回事,这他妈是咋回事呀! 到了一僻静处他把一捆钱拿出来数了数是一万,银行的捆扎带还没撕呐,上面还盖着印章,总共是二万。
日期:2022-09-15 20:22:55
三十 我要买房
王二龙在检验了钱的真伪以后,还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他还不相信,还以为是在做梦。但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却在催促他快离开。他回头又看了看那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看到金边眼镜过来,他才放下心来。他边走边想着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买房,他现在有钱了。他想要去买房之前,他首先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首先他要去理个发,再去买一套好一点的T恤和短裤,还有运动鞋。
王二龙首先去找一家理发店。进去以后跟理发师说我这个头型你看什么发型好?于是,理发师拿出了一本发型范本。上面有着各种发型的画册。理发师指了一个类似有周润发的发型。王二龙也觉得不错,说好就这样,就理了一个很酷的发型,还涂了一些定型发胶。然后找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酒店开了房,好好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王二龙有钱了,他觉得应该享受一下。
王二龙这一晚上睡得很香甜。他梦见自己在深圳有了一套很大的房子,里面有很多房间,很多门,每间房里都有火炉,炉子里都放着柴,但却一个也点不着火,他一摸不是湿的就是轻如塑料的假柴木。
他睡在柔软的床上,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咖啡色的窗帘,再也不用担心蚊子,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室内很安静,应该是空调冷气开得太低了,才有了这个梦境。这是他几个多月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直到中午的时候服务员来收拾房间敲门才把他惊醒。他摸摸枕头底下,那硬硬的两捆还在。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用拳头压了压床垫, 床垫席梦思硬中带软,软中带硬很是舒服,确信自己是睡在深圳最好的酒店。
王二龙吃过早餐,在酒店的镜子里照了照,他看到一个面貌一新的王二龙。他的自信心满满,经济基础确实决定上层建筑,他以前的自卑心理已烟消云散。自己要是这身打扮回畸山村肯定会被当成怪物。他感到发式太不自然了,平时乱糟槽的,现在太整齐油亮了。他想了想这就是改变,他要是回到村里要绕村走几个来回,见到人就打个招呼,他现在有钱了。只是白运动鞋有点挤脚,但这已是鞋店里最大号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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