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的花儿要慢慢的开》
第2节

作者: 野夫独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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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大嫂说着,闷闷地抽烟,心里默默地替柳香担忧起来。柳香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十来岁时父亲去世,娘俩相依为命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出嫁前丢了嫁妆,这对柳香是个沉重的打击。我判断,偷柳香嫁妆的人,一定和柳香有深仇大恨,用这种缺德的办法让柳香深陷痛苦之中;或者谁也想嫁给村长儿子,用这种办法阻止柳香出嫁,以便腾出时间去追求村长公子;或者这人深爱柳香却难以娶回柳香,就用这个办法施以报复。这三种可能同时存在,也可能有其他原因。究竟是哪一种我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如果不是以上三种原因,其他原因能是什么?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回到家时父亲对我的恶劣态度,原来,我的父亲怀疑他儿子干了这种缺德的勾当。想一想止不住暗笑:我这个犟种爹,是用脚趾头思考问题的。
  第二天下地,见旁边没人,就凑到老爹跟前,没有前奏,开门见山地说:“爹,我和你说,你儿子绝不会干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儿,再说了,我半月二十天回来一次,想干也根本没有机会。是我干的,我不是你儿子!”
  父亲眼皮都没抬,扔掉手里的活,一屁股坐在锹把上,掏出烟纸烟丝,动作娴熟地卷完,点着,狠劲地吸上一口,叹了一口气,说:“我没说是你干的。你把人家丫头糟蹋了,她没脸出嫁才想出这个不得已的办法。这不是你造的孽是谁造的?她嫁的可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要是知道娶到家的媳妇是个破烂货,人家会一脚把她踢出门。唉,柳香可怜哪,一个没爹的孩子!”

  “我对天发誓,我没糟蹋她!”我满脸涨得通红。
  “嘴硬,嘴硬!一个三十郎当岁的老爷们,和人家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睡在一铺炕上,睡了一宿,你不糟蹋她,鬼才相信!”老爹说着,胡子抖得厉害,满是皱纹的脸已成了皱巴巴的紫茄子,眼睛通红地瞪着我。
  老爹说的那个糟蹋柳香的事儿,发生在七年前深秋的一个夜晚,我和柳香在她家的小屋里,我俩躺在一铺炕上度过了艰难一夜。
  日期:2012-02-12 01:27:52
  大北方的深秋,夜来的格外早,下午五点天色就渐渐暗下来。我赶到村头时,对面来人已模糊不清了。
  村头有一条小河,这条小河从柳香住的山沟里流下来的,到村头打一个弯,汇入村南边一条大河。原先小河上的桥是由几根圆木搭在河两岸,圆木上铺上木板落成的。几年前,小河上修起了一座水泥桥,桥两侧修上了栏杆。我刚踏上桥时,突然发现桥面栏杆倚站着一个人。在迷茫的夜色中,这个人的身影轮廓轻盈精致、玲珑优美,这是我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只能是柳香。

  在路上,我骑着车子慢慢地行驶着,望着周遭的渐渐模糊景物,竟有淡淡的忧伤抹上心头。似乎有一种预感,没有缘由的想到柳香,想到这个女孩的艰辛人生,莫名其妙的感到人生的苍凉与无助。天这么晚了,她在做什么呢?也许,还在为她母亲熬药吧!
  看见倚在栏杆上柳香,我不能不惊叹我预感的神奇。
  柳香也早已辨认出,这个在夜色中骑车归来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当我骑车速度刚慢下来,就听见柳香轻轻的喊了一声,“秦老师!”
  柳香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我下了车,站在她的对面,忙问:“柳香,你怎么在这?”
  她告诉我,她妈妈今天得了急性阑尾谈,当她从田里堆放苞米杆回来时,妈妈已被村长招呼几个乡亲,搭乘一个便车,送到县医院了。她站在这儿是想等从县城返回的最后一班车,没准谁回来能带回妈妈病情的消息。

  我们村当时没有通车。每天下午,客车从县城启程到达乡里,当晚停在乡里简陋的客运站,第二天早上发往县城。村里谁去县城,要起早走十多里路到乡里乘车,下午一点多钟从县城乘返程车,近三个小时才可能返回乡镇。我打开火机看着表,已五点半钟了,如果有谁回来,这个时候早应该回到村子里了。况且,她母亲被送到县里时,返程的汽车可能已往乡里赶了。

  我把我的判断告诉了柳香,同时劝慰柳香:“不用着急,阑尾只要救治及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回家吧,天这么黑这么冷。”
  柳香轻轻地哎了一声,又轻轻地说:“老师,你送我回家吧,我有点怕。”
  柳香不去请求,我也会送她回去的。柳香家住在一个窄巴巴的小山沟里,小山沟只有三五户人家,这几户人家傍山而居,掩映在树林丛中。只有走进这个小山沟,或者在做饭时分,看见一缕缕炊烟从山沟上空生起,才能发现这里还有人家。这么黑的天,一个女孩子,走这样的夜路难免会害怕。我推着车,朝她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我停住了,回过头看她已跟上来,直到和她平行时,我才继续往前走。

  我们走过的路边是一片片田野,不知谁家的庄稼杆桔还堆在地里。我问:“柳香,地都收拾利索了吗?”
  “利索了,就是苞米杆还堆在地里,过几天各家的牛都要散放了,我趁早把苞米杆堆放在一起,用刺棘围起来。”
  柳香父亲早逝,家里缺少劳力,她的母亲多病,地里的活只能她干。我说:“柳香,真难为你了。”
  “习惯了,到没什么,”说到这他话题一转:“老师,我想起一件事,那年冬天我在山上遇见你,你回去,你家我大爷没骂你吧。”
  日期:2012-02-12 01:28:46

  我说“骂了,我爹说不准欺负你。”
  我听到她轻轻地一声叹息,说:“那怎么叫欺负呢?”沉默一会,她又说:“我常常回忆起我们在山上相遇,你帮我从雪地里搬木头的情景,多想再有一次啊!”
  我把视野投向远方,远方是渐渐模糊在暮色中的崇山峻岭。我俩在冬天大山上的相遇后,每每看见大山,我就想起我与柳香雪山相遇的情景。
  那年冬天,北方山野照样是白雪皑皑,寒风凛冽。我放假休息了两天,守着胖胖也没太浓的兴趣。我结婚后,大哥便分了出去,很多力气活胖胖也就干了,不用我插手。现在胖胖怀孕了,我也得干点活。我虽是教书先生但也是一个爷们,不能总呆在家里捧着书本游手好闲。于是我主动申请上山捡柴。父亲不放心,说我没怎么干过捡柴的力气活,要和我一起去,去就去吧,凡正以前在山顶之上举目眺望胡思乱想的兴致已经不多了,到山上干活就是了。

  到了山上,艰难行走在树林下没膝深的雪地里,到处寻找干枯的树木,锯去树梢只要树干,然后用绳子捆绑在一起,捞下山。六十多岁的父亲干活仍旧麻利,我干多干少他似乎并不在意。父亲捡柴真是一把好手,两小时过后,他捡得柴禾多出我好多。父亲看我捡柴笨手笨脚,说:“老二,你往山下捞吧,一次少捞点。”我想也是,于是,按老爹的吩咐,用绳子捆紧柴禾的根端,往山下捞去,没膝深的雪地便被柴禾拉出一条深深的沟痕。

  到了半山腰,在我停下喘息时,就听旁边的树林中有人穿行树丛枝叶间的发出声响。我以为是山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蹲下身子透过树林的缝隙,见有一个人也在那儿捡柴禾。这个捡柴禾的人不是男的,这从那人头发围巾和身姿就能分辨出来。我想:咱这山村,女人就是了不起,在这样的冬天照样和男人一样上山,这在咱村子里可是稀罕。我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发现了我,朝我这边望过来,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秦老师,是你?”

  “柳香?你?你怎么也来捡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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