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信毕竟是久居官场之人,无论心中在想什么,面上都不会显露分毫,根本不会给人琢磨揣测的机会。
虽然从他的神色中察觉不出什么异样,但顾含霜却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她总感觉,顾信此刻的沉默,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窒息。
想到这里,顾含霜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身体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等待着顾信接下来的言语。
果不其然,顾信听完顾含霜这番解释后,沉默了半晌,终于幽幽开口道:
“你,可知错?”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虽然他的话语中并没有带着太大的情绪和波澜,平淡的好似随口一问,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听在顾含霜的耳朵里,便犹如一块巨石落进水潭,溅起万丈惊涛骇浪。
她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顾信,目光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他说什么?
知错?
自己何错之有?
此时,一旁的顾若兰听到顾信这句话,默不作声地捧起了手中的茶盏,
遮住了微微扬起的嘴角。
哼,凭她在碧云寺如何威风,这回到了侯府,还不是要看父亲的脸色?
原来就在昨日晚间,顾若兰解决了佩儿的事后,就派人回府上向顾信添油加醋地讲了在碧云寺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言语间三分真,七分假,把顾含霜描述成了一个罔顾礼法、心肠歹毒之辈,难怪顾信因此生气。
顾若兰这般想着,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她治不了顾含霜,难道父亲还治不了顾含霜吗?
今天,就让她顾含霜好好看看,这个侯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此时,顾信看着顾含霜一副茫然不知错的样子,心中颇为不满,随即厉声道:
“跪下!”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顾信的语气却比起刚刚严肃了不少,充斥着大家之长的威严之气,听来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
若是上一世的顾含霜,被顾信这般呵斥,必定早就吓得仓皇下跪了。但如今,经历过一次惨死的她,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软弱,任人摆布的顾含霜了。
虽然对顾信还存着几分畏惧之心,但顾含霜却不愿再委曲求全了。
所以,顾含霜非但没有下跪,反而挺起了胸膛,不卑不亢道:
“霜儿愚钝,不知自己何错之有,还请父亲明示。”
她坦然自若地看向顾信,一双明眸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刘氏见状,心中略微感慨。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如今的三姑娘和以往比起
来,竟有些不同了。
似是被顾含霜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给气到了,顾信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眼中的寒芒更加浓重了几分。
突然,他猛地拿起了手中的茶杯,毫不犹豫的向顾含霜面前的地上掷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杯子触地后瞬间碎裂,滚烫的茶水也沾湿了顾含霜的衣角。
厅内的奴婢们见状,吓得皆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好啊!好一个‘何错只有’!”
顾信厉声斥责着,声音犹如洪钟一般,敲打在厅内每个人的心中,令人心底生寒。
“你才离家几年,就敢这般顶撞你父亲了!”
顾信的脸色极为难看,仿佛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来人,让她给我老老实实地跪下!”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嬷嬷走上前来,三下两下就把顾含霜按在了地上,不费吹灰之力。
“呃……”
感受到膝盖猛地一痛,顾含霜的一双腿便被死死地按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在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之前,顾含霜本不愿跪,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才满十四岁的弱女子,根本抵不过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
顾清荷见状,本想起身相劝,却被刘氏拉住了。
刘氏用眼神警告顾清荷不要冲动。毕竟看顾信这样子,是铁了心要管教他自己的女儿,她们作为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更何况,以她多年来对顾信的了解,顾清荷若是在此时出面为顾含霜说话,只怕会让顾信更加生气。
顾清荷虽然担心顾含霜,却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为了不给顾含霜添麻烦,只得按捺下了心中的急切之情,静观其变。
这边,顾含霜虽然被迫跪在了地上,但她的腰板却依然挺拔,如同一颗倔强的小松一般,宁折不弯。
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顾信这般斥责。
上一世她并没有回府,自然也不会有这一段经历。因此,顾含霜始终猜不透顾信究竟是为何生自己的气。
此时,顾信正居高临
下地俯视着顾含霜,就像在审问堂下的犯人一般,气势凌人。
“你自己说,昨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听着他这副语气,顾含霜惊骇之余,心中又添了些疑惑。
昨日?昨日她并没有做什么啊?
如果他指的是自己在后山救了三弟弟的事情,她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指责的。
但迫于顾信的威压,顾含霜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简要地交代了自己昨日所做的一切,包括如何发现顾长明出事,如何去后山搜救,如何化险为夷等等。
至于之后一系列和佩儿有关的事情,顾含霜考虑到背后仍有诸多疑点,所以并未提及。
但顾含霜没想到的是,顾信其实早就从顾若兰派去的下人口中得知了一切,所以她的这番考虑,在顾信看来便成了有意的隐瞒。
因此,顾含霜话还未说完,就被顾信厉声打断了:
“你说自己是被人救了,那我问你,救你的男子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比起顾含霜侥幸获救这件事,顾信似乎更关心是什么人救了她。
然而此时的顾含霜还不知道萧慎之的身份,甚至连他的面容都未曾看清过,只知道他是一个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其余的一概不知。
因此,顾含霜只得低头道:
“霜儿不知……”
话音未落,却见顾信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你一个有婚约在身的未嫁女,不好好待在房中,偏偏要去什么后山,还和
不知身份的外男有了接触,这事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有整个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的声音好似晴空霹雳般震回荡在厅内,叫人不由自主地战栗。
顾信此人本就极为在意自己的名声,再加上他是以平民之身考入官场,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做靠山,所以一直以来都把顾含霜和安国公世子王世杰的婚约视为顾家能够跻身高门望族之列的关键。
因此,他不会允许任何有损闺誉的事情发生在顾含霜身上,影响顾家和安国公府的联姻。
此话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顾信和顾含霜两人。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位顾侯爷一向注重清名,行事也极为严苛,这三小姐多年不见,一回来就惹得他如此动怒,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顾含霜闻言,不禁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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