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个误会,差点被当作坏人,韩渝实在没心情再逛街。
见他怏怏不乐,李卫国去买来一根棉花糖。
这种糖陵海没有,小贩把白糖放进去加热转转,就变成了蓬蓬松松的一坨棉花,看着很不可思议,并且一角钱一团,也不算贵。
老刘请韩渝喝桔子水,味道挺好,甜甜的有桔子味儿,只是喝了之后舌头上留有一层黄黄的东西。
晚饭没敢下大饭店,在码头附近的小摊买了三份酱爆肉丁的盖浇饭,一块钱一份儿,真贵。
但想到东海的猪肉已经涨到两块八一斤,鸡蛋也涨到了一块五,又觉得不算贵,毕竟人家有成本。
回去不用取证,并且有船票,四等舱,可以躺下睡一觉。
回去是上水(逆水行舟),又是夜里航行,速度没白天快,要航行近十个小时,到白龙港正好天亮。
考虑到明天一早把证据材料送回所里又要上船取证,三人抓紧时间洗澡换便服,顺便把穿了一天的制服洗了晾上。
韩渝睡不着,跟乘警聊了一会儿。
乘警得知他是滨江航运学校毕业的,把他介绍给船长,经船长允许参观轮机舱甚至驾驶室。
“小韩,以前别说白龙港,连滨江港都归我们东海管。现在的滨江港公丨安丨局,原来是我们东海航运公丨安丨局的滨江港派出所。”
“真的,不信你等会儿问问白龙港派出所的老刘。”
乘警话音刚落,船长就笑道:“我们长江轮船公司有好多同事是你们学校毕业的。”
韩渝倍感意外,抬头道:“我们学校现在没有东海的学生,只有徽安、西江、北湖、南湖四个省的。”
“以前也没有,都是工作之后调过来的。”
船长笑了笑,接着道:“不只是我们轮船公司有你们的校友,港监、航道几个部门和几个大港口也有不少,毕竟都属于长江航运系统。”
滨江航运学校以前叫滨江河运学校,从建校到现在不知道给长江航运系统培养了多少人才。
一个航运学校的毕业生做什么公丨安丨,船长打心眼里觉得惋惜。
政委则捧着茶杯笑道:“我们东海跟你们滨江联系最紧密,我们轮船公司的旅客发运量,七八年时好像是两百零九万,其中滨江就有一百二十一万,占一半还多。”
韩渝好奇地问:“现在呢?”
政委不假思索地说:“去年客运量是三千四百一十万,往返你们滨江的就有一千六百多万人次,占百分之四十七,这个比例也很高。”
韩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喃喃地说:“我们滨江才多少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坐船来东海。”
“不只是滨江人,盐海等江北几个市的群众,想来东海也要从你们那儿坐船。”
“这倒是,既没大桥,又没汽渡,人家只能坐轮船。”
“我们天天跑这条航线,我估计一年至少有一百万人买不到船票,只能找黄牛买高价票。旅客意见很大,在码头埋怨售票的同志,上了船埋怨我们,那些黄牛太讨厌,你们是要好好打击。”
“刘政委放心,我们明天会继续取证。”
“白龙港派出所的张所跟我们说过,我们明天会全力配合你们。”
免费坐船去东海,这种好事去哪儿找。
可每天都要坐船去,去了在外滩休息几个小时就要回来,并且去时要在船上要做八个小时的笔录,就没想象中那么好玩了。
老章那一组同样每天去东海,但去的不是十六铺码头,而是吴松口码头。
徐三野没上船,不需要做没完没了的笔录但也没闲着。
他要整理从船上送回来的证据材料,要联合白龙港派出所在售票室秘密取证,要查清楚每一个涉案人员的基本情况。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李卫国和老章累得够呛。
用老章的话说,本来以为到了沿江派出所能享享清闲,结果比在四厂派出所都累。之前那么多年询问过的当事人和做过的笔录,加起来也没刚刚过去的这十天多。
“辛苦了,等这个案子办完,请你们吃老酒。”
把老同志累成这样,徐三野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嘿嘿一笑,转身看向堆积如山的笔录材料:“明天一早就收网,我都安排好了。”
李卫国不放心地问:“人手够吗?”
“光靠我们几个肯定不够,昨天我去找过杨局,杨局让刑侦队配合,再从兄弟派出所抽调二十个干警。再加上白龙港派出所那边的几个人,应该够了。”
“杨局有没有说怎么处理那些票贩子。”
“敢在这个时候投机倒把,只要是有前科的,查实之后全部移诉。涉案金额大的,一样移诉,要从重从严从速查处;之前没被打击处理过,但涉案金额大的,一律劳教。”
老章好奇地问:“那些为了点蝇头小利帮着买票的呢。”
徐三野不假思索地说:“这要看他们的态度,要是主动自首,认罪认罚,积极退赃,可以从轻处理。如果拒不自首,先拘留,到时候看情况决定是劳教还是收审。”
李卫国低声问:“涉及到的干部职工呢。”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我这儿只有涉案人,没有干部职工。”
徐三野大手一挥,随即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韩渝:“咸鱼,你做的笔录我全看过,询问的都在点子上,记录的有条理,字迹也很工整。看来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锻炼,多办几个案子,自然而然就会了。”
“徐所,我会虚心学习,认真学习的。”
徐三野微微一笑,接着道:“但我们终究是沿江派出所,办案重要,修船更重要。明天一早参加抓捕,等二十六个主犯都落网了,你就要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修船上。”
做笔录可以,抓人不会。
之前从来没抓过,并且力气不够大。
韩渝知道所长不是真让自己去抓嫌疑人,只是想来个有始有终,让自己这个新人有点成就感,毕竟已经参与侦办了十几天,不能到关键时候就没什么事了。
想到这些,韩渝笑道:“谢谢徐所。”
“别谢了,早点上楼休息。”
“是。”
“老李,老章,明天一早要行动,援兵明天五点前到位,你们今晚就别回去了。”
刚刚过去的十天,虽然在船上有床位,但一个舱室里好几张上下床,旅客走来走去,不是抽烟就是说话,还有旅客打呼噜,根本睡不好。
韩渝吃完晚饭,洗了个澡,回宿舍躺下就睡着了。
天没亮,迷迷糊糊被叫醒。
穿上便服走出来一看,院子里停了六辆汽车。
有白龙港派出所的吉普车,有局里的吉普车,有装有警灯的客车。边三轮和摩托车更多,把院墙下都停满了。
赶紧洗漱下楼,几个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他们全穿便服,其中有个女的,正是上次来白龙港拍照的那个“大城市”的年轻女子。
徐三野是总指挥,正在分发要抓捕的嫌疑人照片,给各抓捕小组布置任务。
韩渝很清楚自己只是个看热闹的,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听听,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下。
“你就是咸鱼。”
“记得我吗,我可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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