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这种脉象都跟久病体虚、劳累过度有关系。
贺府的主人们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他诊治,连家主贺相山都常年喝着他开的药。
近年来,他倒不曾听过贺家五郎君除了口不能言外,身子有什么不足。
这个年纪的孩童,身子本不该出现如此亏空。
再看静静躺在床榻上的人,面色还带着几分暗黄,呼吸慢而弱,分明是久病之相。
可他听说,贺家五郎君白天还活蹦乱跳地跟着去逛庙会。
他眉头紧锁,站起身子问:“五郎君今日的膳食可还放着?”
宋氏连连点头:“放着呢,都没收下去,就等大夫您来了检查。”
因着贺相山久病,贺家各房一般都是在自己的院子中用膳。
今日,贺子煜就是跟着孙妾侍一起吃的晚膳。
孙老大夫走到外间,看着桌上的膳食。
四菜一汤,都是寻常食材,做得却很精致。
一道白灼菜心、一道炉焙鸡、一道青虾卷还有一道乳酿鱼,并着用笋丝和莼菜做成的玉带羹。
食材之间并没有相克之物。
他掏出银针,一一检查,也没有任何异样。
孙老大夫不放心,就连贺子煜用过的碗筷都检查了一遍,然而还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
他双眉紧锁,沉思片刻道:“五郎君的脉象,是久病体虚、气血双亏之相,至于为何突然陷入昏迷不醒,请恕老朽才疏学浅,无法看出各种缘由。”
孙妾侍急道:“久病体虚?五郎身子向来康健,怎么会出现久病体虚之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贺相山上前一步问:“依着孙老大夫您看,应当如何治?”
孙老大夫捋了捋胡须,道:“眼下,老朽也只能开些补气血的药,先将五郎君身子上的亏空给补足。”
“那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孙老大夫摇摇头,一脸愧色:“这个老朽就不知了。五郎君这种状况,也是我先前未曾听过见过的。”
他建议道:“贺郎主不妨多请几位大夫,一起来看看。行医之人也有各自擅长之处。老朽看不出来的,其他医者许是能说出个一二来。”
竟连孙老大夫也没办法么?他已是这临川郡内医术最为高明大夫了。
贺相山没有办法,只得道:“孙老大夫说的有理,我这就去请其他大夫一同来看看。”
“只是,今夜不知可否就请您暂歇在贺府中,若是其他大夫来了,也好与您一同探讨。”
孙老大夫点点头:“这是应当的。我就暂且先在这守着五郎君。”
贺相山微微弯腰,向他拱手道:“那就劳烦您了。”
说着,那边宋氏已经连忙派人再去请大夫了。
“去多请几个,务必要将咱们临川城内稍微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请来。”
她特意叮嘱道:“夜间请大夫上门,不必吝啬诊金,只要将人请来就好。”
一时间,贺府的仆从们又忙了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府中仆从就从城中各处将大夫们请过来了,看去约有七八人的样子。
最先到来的大夫姓赵,为贺子煜诊过脉,也是一脸沉重之色。
孙老大夫上前问道:“如何?赵大夫可看出些异常?”
赵大夫摇摇头,他在医术一道造诣不浅,尤擅解毒。可以说,以他对毒物的研究,整个临川城内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从贺家小郎君的脉象来看,只是久病体虚之症,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更让人辨不透缘何会昏迷不醒。
“孙老大夫怎么看?”
“脉象是久病体虚、气血双亏之相,可若只是这般,应当不会导致突然昏迷。”
“确实。”赵大夫叹了口气,“我对毒术上也有自己的心得体会,只是如今看来,五郎君的昏厥却和毒物无关。”
其他大夫相继一一为贺子煜把过脉,出来时都是眉头紧锁。
“诸位把脉,可都是辨出气血双亏之相?”
几位大夫闻言点头。
“可是方才也问过家中人,都说贺家小郎君身体一向康健。今日去庙会时,精神劲头都很好,完全没有任何久病体虚的症状。”
“更何况,这气血双亏都是长期劳损所致,断没有一朝而成的道理。这昏厥来得倒是太过蹊跷。”
“我和孙老大夫方才讨论过,应当可以排除是毒物所致。”
“这般情况倒是不曾听闻。”
几个大夫不由沉默下来。
他们合计了许久,才为贺子煜敲定了一副方子。
宋氏立刻派人去取药熬药。
然而如此折腾到天明,贺子煜还是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孙妾侍趴在床边抹泪,贺相山也是一脸忧色。
“再去请几个大夫来看看吧。”
“郎主,咱们城里有些名气的大夫,都已经都在这里了。”
贺相山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二房三房的人,也跟着一夜未睡。
贺子煜虽是回家后才出的事,但白日到底是曾跟着出去,这过程中都发生了哪些事,也是要一一告诉大夫,以免有什么遗漏之处。
贺宪成和贺千里他们,都是一脸倦色。
“二弟三弟,你们几个先去歇着吧。”贺相山开口道。
贺宪成看着他满眼血丝,开口劝道:“阿兄你也去歇歇。你这身体还未全好,再熬下去怎么得了。”
宋氏闻言也跟着劝道:“是呀,郎主你可不能再倒下。”
贺相山摆手:“我又怎么歇得下呢?”
“你们先回去,二弟妹和三弟妹两个都熬不住了。若是有事,我再喊你们过来。”
贺宪成和贺千里没有办法,只好先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贺千里负手望着仆从来往匆忙的院子,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冬日,当真艰难。先是阿兄突然病重,再是令姜出事,好容易两个人都好起来了,五郎又突然昏迷不醒。哎……”
冯氏打了个哈欠,道:“是不是长房风水有问题呀?若不然,怎么出事的都是他们长房的人?”
贺千里低声喝住她:“胡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再往前推,从长兄身子变弱,到长房嫡子坠马而亡,五郎生病变哑,再到如今,这些事,哪个不是围绕着他们长房来的?”
冯氏拿胳膊肘戳戳他,低声道:“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要对大房不利?”
贺千里眉头一跳:“别胡说。”
他彻底冷下了脸,训斥冯氏道:“口舌乱家,以后莫要再提及这事!你若再敢多言,休怪我将你送回冯府。”
三郎主向来是个温和的性子,如今却这般神色,话语更是冷厉。
冯氏错愕不及,只得讷讷应是,不敢再多言一句。
到了晡时,已经喂过几碗药的贺子煜还是迟迟没有醒来。
孙妾侍急得不行,拉着贺相山求道:“郎主,五郎君昏迷得蹊跷,既然大夫治不了,不若就请云居观里的道长来看看吧。”
“是呀,多试些法子也是好的。”一旁的宋氏也道。
贺相山点点头:“那便派人去请吧。”
云居观位于在临川郡外,离城内约有二三十里。
府中人快马加鞭,才在日落之时将人请到了府中。
请来的这位道长法号玄微,是云居观观主的师弟,术法精妙,历来为人所称道。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小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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