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窄的窗前,一个女人的背影模糊而真实地立着。
她在追问之下,缓缓地转过头。她满脸的慌乱与羞愧。仿佛正在这屋子里偷钱,被金志平逮着了。
金志平松一口气,他认识她。她与自己住隔壁,外号“大眼妹”。一双眼奇大,但人人都知道,她来奇水镇已有两三年,长住在“悦来”,是从事“那个的”。
“我……你病好了,我……就走了!”
她迟疑了一下,便飞逃而去。金志平明白了一切,他爬起床,对着正欲拉门逃开的“大眼妹”道:“莫……我还要谢谢你呢!”
“大眼妹”正拽门的手垂下去。
她不敢回头望金志平,不知是羞还是怕,她心慌乱极了。
金志平走过去,冲着她的背真诚地说;“别走……”
“大眼妹”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刚刚病愈的人。
他憔悴不堪,却又目光炯灼。她无法拒绝这样一个男人的邀请。
金志平走过去,不知为什么,他一下子抓住了“大眼妹”的手。
他牵扯着她,和她并肩坐在了床上。
“这几天,都是你照顾我?”
“大眼妹”点点头。“大眼妹”想逃。
她在内心里命令自己赶紧抽身逃走。
她已为这个男人付出太多。
一个风尘女子,是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陌生男人。
可她逃不掉。这个男人的自信溶化了她的心。
突然,她一震。
金志平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轻轻地揉捏着,就象小时候她的父亲!
就连金志平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在心底燃烧起这么强烈的欲望之火。
他只觉心底积压太多的东西已经到了火山口。
日期:2011-12-02 11:30:43
它们要喷发要咆哮。他颤抖着,心疯狂乱跳。
他忽然再制止不住心里那些失去理智的念想,猛地把“大眼妹”的脸扳过来,狠狠地狂吻起来!
“不要!不要!”“大眼妹”沉重地抗拒。却只能发出苍白的呻吟。
“我要你……我喜欢你!”
金志平吻她的唇。吻她的鼻尖。吻她的耳下。吻她的颈项。
“大眼妹”在这个男人的热烈烘烤中,彻底溶化了。
她化成了一滩水,淌在金志平的臂弯里。
日期:2011-12-02 12:25:27
5.有一阵子,金志平又进入了幻觉
金志平一个人,孤独地斜倚在凌乱不堪的床铺上。
刚才,他与那个女人缠绵留下来的粘乎乎的气息仍然弥漫着,挥之不去。他赤身裸体。
他木然地目视前方。脑子里如同缠绕攀爬的老藤,乱成一团。
有一阵子,他又进入了幻觉……
老家的毒日头,烤着他。
年少的他蹑手蹑足,走到那棵叫“油树”的树边上。
日头藏在树梢,在叶子缝里冲他挤眼睛。
树干上有许多的硬壳大虫。这种虫叫做“舞虫”,一生下来就能跳各种各样的舞。
他抬起脚狠狠地跺在油树上。震昏了的舞虫们,象撒出去的铜钱落满一地。
于是他捡啊捡啊,捡了那么多!然后拿来母亲缝衣服的线,一个个舞虫的脚脖子都被栓了起来。
舞虫们醒了!啊,多么快乐的虫呀!
飞呀,舞呀,唱呀。
白色的长线一头捏在他的手上,舞虫们飞累了,就回来爬在他手背上歇一会儿。
他不让它们偷懒,就用力一甩手。
于是舞虫又飞呀,舞呀,唱呀……
平娃?平娃!你到哪去啦?莫让断尾巴蛇咬了!在自家的菜地,娘急急地喊着他。
我在呐。他脆脆地应着。
他就趴在一个瓜棚子底下,在松疏的地里掏放屁虫。放屁虫,多大的肚子啊!它的头贼头贼脑只有半粒米那么大,可屁股象乒乓球!肯定是吃得太多了。
娘说放屁虫老放屁,是贪吃吃成了伤食病。哇!捉到一只了!好大啊。
他用右手大拇指的白指甲背,对着放屁虫凸出来的屁眼用力一抵。哈!“噗哧”一声,放屁虫被逼急了生气了,它放了一个大大的导弹屁!
一股黄烟喷出来,他的手指甲就被熏得黄黄的了。
把这只放屁虫养起来,养在茶杯里,跟金小伍的那只放屁虫比打仗,弹死它!
你还躲在这里玩虫子!团长来了。
日期:2011-12-02 12:27:31
团长斥责他,拎着他的耳朵,好疼!政委真有力气,一下把他扔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
那地方下多大的雪啊!他和好多人挤在一起,扛着打仗用的真枪,背着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军棉被,腰里挂着五只手榴弹,在雪地上跑呀,跑呀。
他累得喘不过气来。
他四处望,白茫茫一片。象死了人一样的静。
忽然,那些和他一样在跑的人都消失了。
他们都躲了起来,都变成了雪花卧在地上。
他喊,他扯着喉咙喊——等等我!我一个人好怕!
雪地里无数的蛇在游移,吐着火苗一样的信子。
一只狗跑来,嗅嗅他。耗子!
他伸手去抚摩狗头。
“刷”地一下,狗脸变了,成了狼脸!
他在奔跑。他在呼喊。
他时而变成鱼,在泥坑里钻。窒息一阵阵压抑他。
他时而变成鸟,用一只伤翅在天上艰难地飞。累了的时候便栖在树枝上。可树枝们一下子就摇身一变成了粘网。他又飞逃。
他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他又是一只空的破塑料袋,被狂风鼓吹着四处飘飞。到处都有蜻蜓和风筝。它们嘲笑他,冲撞他。
他越来越破。最后成了碎塑料片挂在树杈上。
于是,他成了一根枯黄的草叶子。在很大很大的海面上,漂浮着。没有人来打扰他。
他是一根草叶子。
海水轻轻拥着他,安慰他,抚摩他。
出发了……做一根草叶子。
海,好静啊……
日期:2011-12-02 12:50:04
第二章
6.突然,三四个黑影,正鬼一样往金志平身边靠拢!
突然,他清醒了。
一个念头冷冰冰就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头般,翘在他的大脑里:
离开这个屋,马上。
他匆匆从床单里拣出潮乎乎的三角裤衩,正往大腿上套时,突然无比恐慌起来:
那女人是做那种事的。她会不会有病?
刹那间,梅毒、淋病、艾滋病患者的种种形象,都在金志平的眼前晃动。
他顿时又惊出一身汗。做都做了,认命!他狠狠心,穿好衣服。
推开窗,喧嚣的人声一下子象乱沙子撒了进来。
霓虹闪烁,呼喊声与卡拉OK声此起彼伏。复活了的夜镇,象个施魔法的巫女,展示她一层又一层的骚动和煽情。
金志平把桌上“大眼妹”买的麦乳精和奶粉拢到一起。
他从腰带里抠出一卷钱,但他又停下来——给她钱么?给多少?你给她钱,不就是承认你刚才只不过是在嫖她吗?
他捏着钱,怔怔地茫然伫立。
不给她钱,就证明你的高尚了吗?就证明你刚才所做的,都是出自真诚、出自纯洁的……爱情吗!
呸!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你,是一个伪君子。你此时离开就是逃跑。
你是一个懦夫。你在良心上,并不比那个妓女高出多少。
他下了决心。他抽出两张一百的。
他把钱装进一个信封,然后封死。
他拎着自己的包,提着一只塑料袋下了楼。
那个瘦得能被苍蝇撞断腰的前台服务员,正在边嗑瓜子边捧一本俗书看。
金志平结完帐,把那只塑料袋搁到前台:
“这是那个万县‘大眼妹’的东西。麻烦你晚上她回来时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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