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瘦了，在国外过得很辛苦吗？头发比以前长了，但应该是刚刚才去美发沙龙弄过，程雨飞还能闻到空气中悬浮着的一点点定型水的香味。染成深栗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和卷曲，应该是用手随意抓出的造型，显得自然飘逸，发梢在脖颈之处向外蓬松弯曲，整个效果看上去就像韩剧里面的男主角。

　　他还是那么在意他的头发，程雨飞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虽然此刻她能够直视男子的双眼，但其实她心底的思念之泉已经被加热到了沸点，愉悦翻腾。镇静，只是她为了让对面男子看到她的成长而故意表现出来的坚强。
　　“雨飞，你没怎么变啊，还是像我当初第一次见你那么漂亮。”男子终于从跟程雨飞的对视中败下阵来，说完这句话，眼光便收回到自己面前的那杯可乐。
　　“谁说没变？我变的可多呢，比如我的心现在就比以前要硬很多，石头似的，呵呵。。” 程雨飞虽然在笑，但是仍掩盖不了语气中暗藏的狠劲。
　　男子一愣，低头不语，他似乎没有找到更好的话来接下去，便也只好沉默。
　　程雨飞倒是很无所谓地用吸管来回搅着可乐上面那层奶油，目光依旧盯着男子，仿佛直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启恒，哎呀，这个名字还真久没叫了，有点别扭，呵呵，你现在过得很好吧，出国镀金回来，准备去哪里发展啊？是不是在那边娶了个洋媳妇？”说了一大堆，其实程雨飞想问的只有最后一句。
　　“雨飞，你还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周启恒抬起头，目光炽热地看向程雨飞。
　　程雨飞正在咬着吸管喝可乐，听到周启恒的这句话，她差点把饮料喷出来，“哈哈，启恒，出国几年变得幽默了啊！”虽然程雨飞嘴上把这当作一句戏言，可是心里却有着难以抑制的狂喜。

　　“我是认真的，雨飞，出去了之后我才了解到你当初对我是多么地好。虽然在国内我家算比较有钱的，但是出去之后才发现我在那里只算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人。以前在学校，我觉得自己有钱又长得帅，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我出马就一定可以搞到手，我那时很喜欢征服。可是到了国外，我没有亲人朋友，也不能像在国内一般挥霍，虽然也有过一两个情人，却越来越觉得空虚。我常常想起当年跟你一起的日子，觉得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快乐。雨飞，你回到我身边吧，跟我一起去北京，我已经签了那里的工作，你去了之后可以慢慢找工作，我养着你！”周启恒这段表白说得发自肺腑，极为动情， 直说得程雨飞眼中泛起点点泪花。

　　程雨飞赶忙将目光投向玻璃墙外面熙攘的人群，深吸了几口气，硬是将泪水给逼了回去。等情绪稍稍稳定，她又转头看着周启恒，冷静地说道，“我拒绝。”
　　“为什么？雨飞，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知道你还爱我，对不对？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周启恒有些激动，声音大得让周围的人侧目。
　　“是的，我还爱你，所以我不能跟你走。”程雨飞毫不犹豫地对周启恒袒露着自己的内心，“你在国外产生的空虚不能成为你让我回头的理由，你对我的想念不过是你在极度空虚之下抓到的精神寄托。等你回国了，这种空虚感消失了，你敢说你还会永远只爱我一个？没错，我是喜欢钱，我也喜欢被人养着，可是我不喜欢被人伤害。我已经被你伤了一次，我不想接受第二次灰头土脸的失败。自从跟你分手，我就不再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我可以跟别的有钱男人在一起，快乐的时候可以一起快乐，觉得不合了便分开，这样也不会觉得痛，因为根本没有很深的爱，你说这不是很好么？”

　　程雨飞的一番话将周启恒说得哑口无言，目瞪口呆，“雨飞。。。。。。你真的变了。”
　　“呵呵，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你，我不再是以前的程雨飞。梦完了，该醒了。”
　　程雨飞最后留给周启恒的是一个纯真的微笑，一如刚进大学，不谙世事那般懵懂的美好。
　　刚走出麦当劳的大门，程雨飞的泪水便如决堤般冲出眼眶，拼命洗刷着她那姣好的面庞。她也不擦，为得只是不让肯定还在二楼坐着看她的周启恒发现异样。
　　她就是那么自然地走着，泪水已经将视线模糊殆尽，可她就是这么走着，毫不犹豫。
　　路上的行人都纷纷回头，看着这个眼眶周围沾满了被眼泪融解的黑色睫毛膏，却也不管不顾只是一个劲儿往前走着的姑娘。

　　启恒，你记得吗？这套淑女坊的衣裙，是你当初买给我的。你说我穿上她，就像一个仙女，就像你那个梦中的新娘。
　　日期：2008-09-22　22:29:38
　　第十六章
　　我们说好不哭泣！
　　（一）

　　该来的始终要来，大四的我们始终还是要毕业。
　　502的四个姑娘为了不留遗憾，在大四下学期好好地踏遍了几个必去的荆州景点。
　　她们去了凤凰广场，瞻仰楚人的图腾，也是现在荆州的城标――金凤腾飞，那是一尊表现耀眼的金凤在光焰万丈的朝阳之上欲展翅腾飞的塑像，记得这个造型还曾经登上过小学的美术课本。
　　她们去了长江边，爬上万寿宝塔，鸟瞰长江，倾听江轮笛声悠长。
　　她们去了章华寺，虔诚地拜祭烧香，品尝斋面，还讨论和尚们怎么可以打手机，看电视，好像跟电视上演的不大一样。
　　她们去了园林路，在外面欣赏了荆州人民广播电台主楼的英姿，还去大楼对面的宠物市场逗了名猫贵狗，赏了花鸟鱼虫。
　　她们去了中山公园，玩了气枪射气球，丢圈套礼物，还去了那里的动物园喂孔雀喂猴子，最后顺便参观了公园东北角的孙叔敖墓。

　　她们去了荆州博物馆，看了越王剑，夫差矛，看了战国丝绸，秦汉漆器，还欣赏了汉初简牍，西汉男尸。
　　她们爬了荆州的古城墙，一边痛斥在文物上刻字的人不道德，一边认真地选了一块砖用力地刻下“502”。
　　相机里记录了四个女孩如花的笑脸，也见证了四段不同历练却同样精彩的青春。
　　生物系的毕业餐是在J大旁边一家三星级的酒店里举行的。对于J大的学生来说，能够在这间酒店里吃一次饭，那绝对是身份的象征，出去走着都觉得气派。据说在这家酒店住一晚的房钱，能抵一个普通J大学生两个月的生活费，至少对于502女孩们所处的那个时代来说，能进这家酒店吃一顿饭绝对可以做为大学四年的一个终极目标。
　　于是J大很多系很多班的毕业餐都是在这家酒店举行的，当时生物系吃毕业餐的时候，旁边几道屏风之隔的便是另一个系的学生。

　　比起旁边那个系的热闹非凡，生物系的毕业餐吃得有点冷清低调。大家依旧是男跟男一桌，女跟女一桌，爱说话的跟能侃的坐一桌，闷骚的跟埋头吃菜的坐一桌。
　　等到都吃得差不多了，便一个个起身去敬系主任，敬老师，敬你看得顺眼或者不顺眼的同学。毕竟大学四年，大家同学一场，有误会有过节也都在这一餐，用一杯酒化解掉了。相逢是缘分，能在一个班共渡四年更是难得的缘分，也许这餐过后，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以前的磕磕绊绊能记上一辈子么？如果有缘再见，恐怕那份同学之情早已掩盖了曾经的不快吧。

　　桑娜敬完老师之后，两片红云已经爬上了小脸，酒壮怂人胆，她又倒上一杯金龙泉，径直朝伍林走去。
　　伍林刚被几个要好的兄弟狂灌了一番，他此时也是喝得有点上头了，正又端起杯子要跟其中一个兄弟拼酒，却发现那几个兄弟都坏笑着散开了，扭头一瞥，才看到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桑娜。
　　大学四年，桑娜对伍林的感情，自是哪个明眼之人都能够分辨的。
　　“伍林，来，我敬你一杯。”桑娜笑意盈盈，坐到伍林旁边，举起酒杯。
　　伍林这时却放下了手中的酒，笑着问桑娜，“好啊，不过，你先说说你敬我什么呢？”
　　桑娜垂下眼帘，抿着嘴思索了一会，继而说道，“敬你，是因为你是我大学四年里一直喜欢的人。我其实要敬的是我自己坚持到如今的爱情，刚好，你又是这份爱情的寄托。怎么样，这个理由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