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楠安其实想见见他工作的地方，这么久，他都没有上去过，明明……但姜伊说什么他都听，点点头。
　　这边位于新街口较为偏僻的地方，虽然是写字楼，但都是老楼，租金不高，周围也挺破旧，各种居民区和小店交相错落，导航输入个目的地都不大好找。但是，姜伊发现齐楠安居然对这一代挺熟，她都没指路，他就先她一步跨入了一个拐角，然后又绕到了一段路口，准备站在了那家咖啡店门口。
　　姜伊诧异：“你来过？”
　　齐楠安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但很快黯淡下去，他没回应，低头认真看着菜单，点了两杯咖啡。
　　依旧是美式和焦玛。

　　“上次……”
　　“上次……”
　　两人同时开口，出口是一样的话，又默契闭了口，等着对方先说。
　　还是姜伊打破了沉默：“上次你跟高玲玲……没事吧。”

　　“你，知道？”出口的话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姜伊这才想起来，齐楠安并不知道她去过现场。
　　正好咖啡来了，她低头喝了一口，掩去眼中情绪：“嗯，听丁芸说过。”
　　丁芸跟肖青最近正在合作，而肖青是他的好友，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一个眼神就看出他喜欢姜伊。所以，齐楠安并没有起疑，只是那份希冀成了水波微澜的平静。
　　“没事的，小女孩爱闹腾。”他淡淡点评，便不再提这事，“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聊聊你的公司。”
　　姜伊“哦”了一声，齐楠安找她聊公司？
　　“大通审计的董事长，跟我关系还不错。”
　　准确地说，也是他的客户。
　　大通审计是国企，本质上公司结构是聘用模式，他们董事长只是个职位，看着分光，权利也大，但身家并不比那些小企业的老板高到哪里去。齐楠安最初接他的单子是因为资历较浅，拓展业务的时候，所以没有筛选。这几年，他给大通审计的董事长将身家翻了好些倍，他对他十分认可，想继续合作，但最初签的合同只有三年，现在已经快到了，这才有了齐楠安一引荐他就跟姜伊合作的情况发生。

　　但是，也正因为大通审计是国企，董事长不能拿着公家公司开玩笑，十分谨慎，这才有了听到些风声便接触合约的事情。
　　对于大通审计的决定，齐楠安无法有不满，毕竟人家这也是谨慎。
　　他充其量只是牵线搭桥，能否让两家企业续上缘分，还得看供求双方的匹配啊。
　　“伊伊，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所以，我觉得你的公司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齐楠安郑重道。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姜伊的心。
　　她做了许多年的就业工作，已经陷入了固定思维模板，太过看重平台以及人脉这些外在的东西，从来没想过，有实力的人从来不需要到他们搭建的平台找工作，人家都是先人一步被猎头挖走了。

　　真的是层次决定思维，是她幼稚了。
　　姜伊深深出了口气，看向齐楠安：“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楠安被她看的有些羞赧，脸颊竟微微泛起了红晕。
　　“要做人才工作，牌子是第一位，形式是第二位，若是能借助某些渠道创新形式，也能一并打响牌子。所以……”
　　“所以，渠道是我现在必须要去考虑的事情？”
　　若是有了渠道，佘长明这种事情，只需要发个声，其实就能解决一大半了。
　　毕竟，现在是粉丝经济，舆论为王，这种老赖但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网上都有人会捕捉到，不可能如现在这般陷入走投无路之境地。

　　齐楠安点点头：“目前，短视频平台挺有前景的，但是你们一家初创公司，想要打响，可能也不容易，也可以先从政府以及高校渠道拓展，政府有威望，高校有人群，这两点是你们最欠缺的。”
　　狭窄雅致的咖啡馆里人来人往，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良好场所，但齐楠安却如置身事外，侃侃而谈。姜伊发现，这时候的齐楠安是带着光的，如此笃定又如斯自信。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莫林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柔情似水的小女人模样了。
　　无关长相，无关金钱地位，只是这份男人的魄力。
　　这种魄力跟年龄无关，而是那种能掌控全场的能力。
　　可是，很久以前，他明明还不是这样的，他还给她一种需要人保护的感觉。现在，却完全掉了个个儿，她成了感觉被呵护的那一个。
　　到底是他变化太大，还是她根本就没真正了解过他呢？

　　不经意间见姜伊目光迷离地看着他，齐楠安适才隐隐透着红晕的脸颊瞬间红了个透，他语气凌乱起来：“你，伊伊，有什么……想法吗？”
　　姜伊“啊”了声，上课被老师点到名般，回过神来。
　　真是老脸丢尽了，她刚才在干什么？
　　犯花痴吗？
　　天，她一个自诩冷心绝情的老妇女，居然对一个小弟弟犯花痴。

　　这可不行！
　　她咳嗽两声，清了清思绪：“我打算开设网络课程。”
　　这个想法倒不是忽然生出的，而是林当当给她的灵感。先前他们公司为了宣传申请了个微博账号，本来只是随机转发了一些求职注意事项以及用工信息之类的，不知为何被一些学生刷到了，问了不少有的没的。如果这个账号是她或者陈希在经营，可能并不会有耐心去陪他们说些什么，可正好是林当当。年轻人热血沸腾，又充满热情，左聊右聊，学生满意而归，又介绍了不少学姐学长，还把他们公司推荐去了学校做宣传，可算是好好刷了一波脸。

　　姜伊偶尔登录微博后台，见了林当当概括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建议，觉得眼前一亮，遂生出了将这些整理成课程的形式。
　　“这个林当当，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际是个人才啊。”姜伊感叹，想到还是齐楠安让她留下她的，好奇，“你是看出她能干，所以才让我留下来的吗？”

　　齐楠安笑着喝了口咖啡，摇摇头。　
　　分别时，齐楠安欲言又止。
　　姜伊叹了口气，他当年是个闷葫芦，现在还是个闷葫芦，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有些东西一直没变啊。
　　她挑眉看着他，鼓励他说出来。
　　午后日头高盛，尤其是秋日晴朗，透明的光圈柔柔打在他脸颊上，似暖酒微醺。
　　“你跟顾正……”他好像终于鼓起勇气，“你还喜欢他吗？”

　　姜伊没料到他憋了半天问的是这个问题，她看着他，头一次认真面对：他，是不是还喜欢她？
　　一桩一件，全是他对他旧情难忘的证据。
　　她不是个木头人，她是个在婚姻中百炼成钢的三十五岁女人，自然知道他的那些言行举止是什么意思。可是，她都明白的道理，他又如何不明白呢？
　　那时候，她跟他现在一样的年纪啊。
　　她意识地到他们之间的鸿沟，他难道意识不到吗？
　　她从不自以为是到觉得人家是为了等她而直到现在，她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魅力到可以让他至今难忘，她怕，她怕他只是不甘。
　　若是她不喜欢他，她可以同他玩一场爱情游戏，总归不亏，人家富婆包养个小鲜肉多贵，这个还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