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然并非如此,但那只是我推测出现失误。或者有人要问,我们赊刀人不是专门给别人留万无一失的预言,以此糊口的吗?怎么对自己反倒不灵了。
其实这是赊刀人这一行的一个行规,赊刀人从来不给自己做预测。其实不光赊刀人,算卦啊风水啊法事啊那些,都是给别人算。
等到算卦先生自己有什么麻烦问题,只能去请教别的算卦先生。这里面没什么深奥的道理。
但是算卦的给自己算卦,医生给自己看病,这些好像光做着就觉得不太对劲。赊刀人这一行规的缘由大概也还就是在这点微妙的“不对劲”的感觉上。
再说赊刀人也是谋生的人,试想什么事自己都提前看破道破了,怎么样怎么样自己照着章程做完,等待结果。这样的人生有何意味可言?
韩橙心哼一声说:”净会耍贫嘴,简直和四眼一样,是个纨绔子弟。”徐方在旁边给我们打气:“大家勒紧裤腰带,熬过这一个晚上。明天就到山顶了。”
四眼在旁边苦笑着拨火盆里的火说:“到了山顶也还是这样,再熬几下我们就能下山了,那时才不用熬了。”
说的大家笑起来,徐方笑着摇摇头说:“到山顶了应该是别一番景象吧。“在这样艰难的困境里,很容易出现这种希望。
比如早上启程了,大家心里就一个念头:“快到到晌午,吃点东西休息休息。”除了看看山上的风景,这个念头是我们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也是唯一的盼头。
到晌午休息过后再次启程,就想着:“快点天黑,就可以安营扎寨,好好睡觉了。”在这个盼头的支撑下一心盼望天黑。
而天黑了又很奇怪,盼着寒冷的夜晚快点过去,明早好早点启程。几天里就这样周而复始。
现在快到山顶了,就一心盼望着快点到山顶。真到山顶以后大概又会一心盼着快天下山回去。
回去以后泡个热水澡,好好吃一顿睡一觉。以后谁再提去九龙山的话头,谁就是不动戴天的仇人。
许洛声唤着,第一个躺下睡着。徐方和小四眼也睡下了,韩橙心和苏雪怕冷,不敢早睡,在火盆边坐着烤火。
营帐外面刚开始是一些夜鸟阴森的叫声,狐狸和狼悲戚的嚎叫声。不远处一只老虎惊天动地的吼叫了好一阵,吓的别的动物都不敢乱叫。
袁刚手里握着洋枪,一副全身戒备的样子,听着营帐外的动静。韩橙心和苏雪被虎吼声吓的花容失色。
夜更深了,一只猫头鹰在不远处咕咕喵咕咕喵的叫个不住。韩橙心吓的毛骨悚然,抱住我的胳膊。
我看苏雪镇定,笑问苏雪:“雪儿姑娘不害怕吗?”苏雪笑着摇摇头说:“还好,我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
韩橙心就反驳苏雪说:“你们这些喝过洋墨水的不相信这些,这些最灵的,一点含糊不得。”
韩橙心煞有介事的给苏雪讲了一个猫头鹰叫,人就死了的可怖故事。苏雪也不反驳争论,只微笑的听着,偶尔点点头。
韩橙心的故事非常悠长,讲着讲着她头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把外套脱下来给韩橙心盖上,苏雪打几个哈欠,也挨着韩橙心睡下。
袁刚好像也觉察到今晚不会太平,木雕一般在营帐门口坐着,紧握着洋枪的手青筋暴起,一下也不放松。
我守着火盆添柴火,心里念叨的是尽量别冻到这两个水嫩嫩的大小姐。木柴在火盆里噼噼啪啪燃烧着。
营帐里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韩橙心开始说梦话,含糊不清的哼唧几声,叫了好几声表哥。
我看蜷缩着身子睡着的韩橙心,心里浮想联翩。我推断她的这个表哥应该是她青梅竹马的小情人。
我看韩橙心和苏雪都缩着身子,心想她俩睡着了应该也是很害冷的。我往火盆里加上木柴,让火燃烧的更旺一些。
袁刚微微侧着头往外倾听着,我也感觉外面有什么东西在乱糟糟的躁动着。看着袁刚一动不敢动。
袁刚慢慢的站起来,我也跟着他站起来。袁刚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看着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用下巴指指睡着的韩橙心几人,袁刚给我递眼色,让我叫醒他们。他手指放在洋枪扳机上,往帐篷门口那边走了几步。
我先推推偶尔还说一两句胡话的韩橙心,韩橙心嘤一声,睡眼朦胧的转头看看我问:“是黎大哥,怎么了?”
我忙指指帐篷外边,摇头让她别做声。又推醒苏雪,苏雪也一醒来就和我说话。我赶紧手指压住她的嘴唇。苏雪很机警,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一个个的叫醒了,徐方和小四眼也赶紧拿出包里的手枪。徐方小声的对袁刚说:“咱们先把火熄灭了吧?”
徐方一说话,外面传来叽叽叽叽的叫声。这声音我很熟悉,是豺的叫声。而且听上去不是一个两个,我估计有一百两百只豺。
袁刚摆摆手,示意我们都站起来。这样万一有个缓急,应对可以灵活一点。我们站起来以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帐篷门口。
大家再用眼色交流过后袁刚轻轻的撩起帐篷门上的帘子,往外一看,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无数个绿色的两点对着帐篷,密密麻麻的闪烁着。韩橙心小心的问我:“黎大哥,那是什么呀?是鬼火吗?”
我悄声的说:“是豺。”韩橙心又问我什么豺,我说豺狼虎豹的那个豺。韩橙心看着外面感叹:“这些眼睛聚在一起还真好看。”
淡绿色的两点看着是挺好看的,但是情形非常险峻。我以前见过几只的豺,并没那么可怕。这次是遇到大群的豺群了。
关于豺,我们这里有很多传说。据说它会刨开坟墓,把坟墓里的尸体拖出来吃掉。豺很记仇,有人捉了小豺,豺群晚上直接去抄他家等等。
至于家畜啊那些被豺叼走吃掉什么的,则算是家常便饭。大家也不跟豺计较。具体来说是不敢计较。
俗话说谈虎色变,我们这里却有点谈豺色变这么一说。豺凶残狡猾,大家甚至对拆怀着某种类似对神明的那种崇敬。每年十月份那会,大家会杀掉几只牛羊,对着山峰祭豺神。
这里猛兽的排名是一豺二熊三豹四虎,最凶猛的老虎反倒被排在最后面,豺则是排在第一位上的。
豺身子很小,比一般家里养的狗还要小许多。但是关外来的商人们,向我们这里的人说及山里的老虎的时候,本地人会不屑的告诉他;“老虎算个p,看见豺老早远远的绕道走路了。”
豺杀死老虎的事情也不算什么新鲜事,至于熊,反倒是有豺怕熊不怕虎这么一说。这是老人们的说法,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这些,就是说豺这看着小小的一点东西,其实比山里的任何猛兽都可怕。豺吃东西是直接活吃的。有的人家的牛犊啊羊啊那些,据说后半身给吃掉了,前半身还活着,哀嚎叫唤。这也是豺可怕的一个地方。
帐篷四周那些绿色的点在移动着,但是并没有靠近帐篷。这些人里只有袁刚知道豺的可怕之处,他脸上青筋一条条的暴出来,鬓间冷汗留下来。握着枪的手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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