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6-30　10:29:38

　　第六章
　　Z国，谷地。
　　抬眼望去，依山傍水的平坦谷地绵延千米有余，谷地入口处立着一块牌子：出租花园菜地，下边还有一行小字，意思差不多可以译为：自己动手享受收获。
　　走进谷地，向阳的山坡用彩色花草摆成巨型的大字：海滨花田。
　　姚依山一身休闲装，头戴草帽，脚蹬水靴，手拿压力水枪，正在往花叶子上洒水，两岁的儿子也穿了靴子在地里玩，姚依山把水枪对准儿子，放缓了水速，水雾轻轻地喷向儿子，儿子踉跄着向他抓去，他放下水枪一把跑起儿子，举过头顶。
　　这画面让站在一旁的李玉庭的脸笑开了花，姚依山脚下假装滑了一下，逗得儿子咯咯拍手，李玉庭在一边紧张地喊：“小心，地里滑。”
　　姚依山回应：“羊羊，给奶奶说放心啦。”
　　儿子咯咯笑着学道：“放心啦。”

　　李玉庭看儿子和孙子玩得正好，自己走到遮阳伞下坐下，白色圆桌上是她刚刚从花圃里摘的鲜花，她挑出了五颜六色的巴西菊，仔细地把它们插在花篮上，花篮是立式的，配着雾状的绿叶草，修长鲜艳，像浓妆艳抹的桑巴舞姑娘。
　　李玉庭皮肤白晰，神情镇定自足，身材也保持得丰腴有致，头上戴着一顶浅色的亚麻帽，坐在阳光下，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年近花甲的女人。她欣赏着自己作品：“桑巴舞姑娘”。想在花篮的顶部插几枝玫瑰，却找不了好枝，玫瑰不如巴西菊长得好，色彩似乎也没有上足，只有可怜的花苞，开不出来，无法绽放。她叫来花田的种植顾问：“是这玫瑰的种子不好吗？”
　　顾问说：“种子没问题，巴西菊和玫瑰对水的要求是不一样的，您儿子在浇水时没有区分对待。前些日子你们一直没来，巴西菊喜欢阳光也不怕旱，所以长得好，而玫瑰需要适当的水分，没有足够的水分就比较小。我看先生又在给巴西菊浇水，太多了，下次你们来，恐怕玫瑰长好了，巴西菊又有问题了。”
日期：2010-06-30　11:03:55

　　李玉庭：“哎呀，得赶紧告诉他。哎，对了，能不能请你们帮着浇水呀？我儿子很忙的。”
　　顾问干脆地说：“不行！如果我们都可以代劳，你们也就不必来花田了，只有完全自己种植和照顾，才会真正体现种植过程的艰辛和收获时的快乐。这才是我们花田农庄的目的。你们家算种得好的，你看那一家，差不多全完了。”
　　李玉庭跟着老农的手指方向看到一块很小的地，里面几乎看不到绿色，稀疏的几根植物叶子也都干枯了。老农说：“这些人就是来了一趟，拍拍脑袋就租了一块地，可回家后又没有时间来种，又荒了，那块地租了一年呢。所有的种户都不会比它更差了。”

　　李玉庭说：“如果是这样，我们能不能帮他管管？”
　　顾问：“不行。不能代管。必须是租种人自己亲自到场。按规定如果有两季撂荒，租用合约就自动解除了。这块地就可以租给别人种。夫人，您的花篮很好看。”
　　“谢谢！”
　　“你的口音，好象不是Z国人？”
　　“我在这里度假，我是美国公民，中国人。”
　　顾问吃惊地瞪大眼睛：“你的Z国话说得很好。”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谷口，从里面走出一个瘦高的男人，他急速向姚依山走过来，姚依山正抱着儿子指认花草，用余光看着了来人，他用手势阻止了来人继续前行，自己慢慢走出花圃走到母亲跟前，把儿子送到母亲怀里：“奶奶抢孩子喽，抢走喽。”
　　奶奶高兴地接过孩子，很快玩成一团。
　　姚依山这才向来人走去。
　　走出20米开外，姚依山问：“什么事？跑这里来找我？”
　　“出事了。”
　　瘦高个拿出一份中文报纸，姚依山展开看，只见头版头条印着特大的标题：“南岭一石氯气罐泄露引起爆炸，十万群众紧急撤离，十七小时无家可归，十四人丧生，尸首难觅。”

　　姚依山继续往外走，走到车边，坐进车里，重新打开报纸，很仔细地看，他在失踪和死亡者名单中找到了一石厂厂长兼丨党丨委副书记刘晚秋的名字，他的目光停留了一下，对瘦高个说：“给老三打个电话，这个刘晚秋到底是失踪了还是死了？
　　“是！瘦高个走到一边去拨手机。”
　　姚依山等着瘦高个走过来，瘦高个说：“老三说当晚就死了。”
　　姚依山看着远处摇摇晃晃往这边走过来的儿子和母亲，轻声问：“一石的股转完了吧？”
　　瘦高个：“老三还有少量股份。”
　　姚依山看着他：“肯定有？”
　　“有，老三从我们手上接了最后的8个点。”
　　姚严厉地看着瘦高个：“你办的？！”
　　“是，这事没来得及办。可谁也没想到它这么快就会出事。”
　　姚看见母亲和儿子已经近了，轻声说：“让他小心点。”他把报纸藏进车后坐的一个手箱时在，推开车门迎了出去，声音很大地喊：“谁来了？瞧，大人物来了。”
　　儿子看见爸爸一激动，脚步没捣腾过来，一下扑倒在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李玉庭上去要抱起孙子，姚依山却挡了母亲，他站在一边装着没看见儿子的求救，小儿子抬头看着爸爸，又看看奶奶，大家都装着没看见他，小脑袋又转向别处看看，自感没趣，像刺猬一样在地上拱了几下，慢慢爬起来，看见儿子爬起来了，姚依山走过去弯下腰伸出一根指头让儿子抓住，领着儿子重返花圃。
日期：2010-06-30　11:31:28

　　这时，辰辰从南岭打来了电话，她每个周末都要和儿子通话，姚依山说：“儿子刚从地上爬起来，奖励他一下。”

　　姚依山蹲下身来把手机放进儿子手里，让儿子靠在自己腿上：“羊羊，妈妈的电话。”
　　儿子瞪着大眼点着头，听里面妈妈的声音，好像全听懂的样子，姚依山也伸着耳朵听，他还要充当儿子的传话筒。儿子一直用只言片语和妈妈对话，姚依山有点蹲不住了，他抱起儿子也好让自己的耳朵更方便和儿子共享辰辰的电话。
　　妈妈问羊羊在干什么？羊羊说：“种花。”
　　“在哪里种？”
　　“花田。”
　　“花田在哪里？”

　　“花里。有花。”
　　姚依山就凑上去解释一下：“花田在山里，我们租的地，可以带羊羊来种花。”
　　妈妈又问：“羊羊种了什么花？”
　　羊羊：“红花、黄花。”
　　“爸爸种了什么花？”
　　“红花黄花。”
　　“奶奶种什么花？”
　　“花篮花。”
　　姚依山又解释道：“妈用巴西菊扎了一个花篮。”
　　李玉庭拦住瘦高个问：“什么事儿？赶到这里找依山？”
　　瘦高个答：“董事长，没什么事，是一点小事，南岭氯气罐爆炸，姚总的一个朋友死了。”
　　李玉庭冷笑一声：“老三在南岭的股份还没处理掉吧？给我拨通老三的电话。”
　　瘦高个笑着，却用眼睛去找姚依山，李玉庭说：“看他干什么？快拨。”
　　老三的电话通了，瘦高个把电话递给李玉庭，李玉庭开口责备：“老三，我是妈妈。出事了也不通报？老妈没用啦？”
　　那边说：“妈，您的消息也太快了！我也不在南岭，也是刚刚知道。这个厂的氯气罐早就该爆了，迟早的事，爆了就爆了。我的股？丢了就丢了，没多少，本来也是垃圾股，早想扔了，这次老天爷替我扔了。”
　　李玉庭说：“别稀里糊涂的，这股份怎么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哥屁股没擦干净迫不得以才扔给你的。川汇为什么非留你的股份，留了一手，知道吗？”
　　“妈,您当年大智大慧,可这又能怎么样？”
　　“我知道国内对这类安全生产事故现在很重视，会一杆子查到底的，你小心点为好。”

　　“知道了。”
　　“知道比不知道好！想好退路。”
　　“正在想。”
　　“不要把南岭你嫂子家的人牵涉进去，我就这点担心。”

　　“妈，您老放心，我来安排。”
　　李玉庭把手机递给瘦高个，仍然心存忧虑地问：“依山给老三打电话了吗？”
　　“夫人，打了。”
　　李玉庭点点头：“打了就好。瞧我孙子，和他爹一模一样。”
　　瘦高个：“连神气都像。”
　　李玉庭等儿子接完电话，对儿子说：“依山，得赶紧把辰辰接出来，你岳父少不了麻烦。”
　　依山点点头：“是，我也这么想，老三去办了。
　　李玉庭：“让老三回美国吧，别呆在中国给你岳父添乱。”
　　姚依山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