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12个姑娘的那点香艳秘史》
第15节

作者: 杨大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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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很感激说:你素日待人是极好的,但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话,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细细算来,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姊妹兄弟。我长了今年十五岁,竟没一个人像你前日的话教导我。怨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我往日见她赞你,我还不受用,昨儿我亲自经过,才知道了。可知我竟是自误了,若不是前日看出来,今日这话,再不对你说。你方才说吃燕窝粥,现在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子又兴出熬燕窝粥,老太太、太太、风姐姐这三个人便没什么话说,底下的老婆子丫头们,未免嫌我太多事。你看老太太多疼了点宝玉和凤丫头,他们尚且虎视眈眈,背地里说三道四的,更何况我?我又不是他们的正儿八经的主子,原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他们已经嫌我了。如今我还不知进退,何苦叫他们咒我?

  黛玉这是肺腑之言,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甚至连宝玉也没说过。看看宝钗怎么说?
  宝钗却说,我也和你一样。
  黛玉说:“你如何比我?你又有母亲,又有哥哥。这里又有买卖地土,家里仍旧有房有地,你不过是亲戚的情分,白住了这里。一应大小事情,又不沾他们一文半个,要走就走了。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
  宝钗说,将来只不过多一份嫁妆而已。
  黛玉红了脸说:“人家才拿你当个正经人,把心里的烦难告诉你听,你反拿我取笑儿。”
  宝钗便劝慰黛玉说两人是同病相怜,何必作司马牛之叹,并且要从家里拿几两燕窝送给黛玉做粥喝。

日期:2010-05-19 10:42:06

  晚上黛玉在灯下看《乐府杂稿》,心中有所感,照《春江花月夜》的格式写了一首《秋窗风雨夕》的词,写完之后,正要睡觉,人说宝二爷来了。
  当时宝玉披着蓑衣,带着大斗笠,黛玉看那样子笑道:“哪里来的渔翁?”
  黛玉仔细看那蓑衣斗笠,不是市面上卖的,十分细致轻巧,便问:“是什么草编的?怪道穿上不像那刺猬似的。”
  宝玉说这是北静王送的,北静王下雨时在家里也是穿这个。你要喜欢,我也弄一套来送你。这斗笠顶是活的,冬天下雪,带上帽子,就把竹信子抽了,取下顶子来,男女都能带。我送你一顶,冬天下雪带。
  黛玉笑道:“我不要他,带上那个就成了画儿上画的和戏上扮的渔婆儿了。”
  黛玉说出口才想起渔婆和刚才的渔翁相连,后悔不及,羞得脸红,便伏在桌子上咳嗽。
  这是黛玉第二次拒绝北静王的东西。这次倒没说臭男人,大概是宝玉明说是北静王送,黛玉也不好说什么。
  宝玉并未留心黛玉的话,事实上男人也不可能细心到如此地步,亦可见黛玉之细腻。


日期:2010-05-19 10:48:54

  宝玉看到案上的词,不禁叫好。黛玉一把夺在手里,往灯上烧了。
  宝玉说他已经背熟了。黛玉谢宝玉一天来瞧她几次,夜深了要他明儿再来。
  宝玉从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金表,时针指到戌末亥初。
  晚上十点,在当时人们的作息,已经是很晚了,一般人晚上七点左右就要睡了,因为第二天五点左右就要起床,因为卯时(早上五点)就天亮了,民间俗语有:“寅时亮亮卯时光。”
  宝玉披蓑带笠出去了,又进来说:“你想什么吃告诉我,我明儿一早回老太太,岂不比老婆子们说的明白!”

  黛玉说,等明儿想到了再告诉你,雨越发紧了,可有人跟着没有?
  宝玉说,有人打伞点灯笼。
  黛玉忙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玻璃绣球灯,点上小蜡烛,递给宝玉说:“这个要比那个亮,正是雨地里点的。”
  宝玉说,我也有一个,怕滑到打破了,所以没点来。
  黛玉说:“跌了灯值钱,跌了人值钱?”
  经黛玉一说,宝玉才接了灯。

  宝玉走了之后,蘅芜苑的一个婆子送来了一大包上等燕窝和一包洁粉梅片雪花洋糖来。宝钗还捎话说,吃完了,再送来。
  黛玉命人送给婆子几百钱。自己又想起宝钗的好,羡慕她有妈妈和哥哥,又想起宝玉的和睦,但终有嫌疑,而窗外竹叶,雨声淅沥,不觉眼泪又往下滴,直到四更天才睡着了。

日期:2010-05-19 16:09:07

  且说宝玉见了黛玉和宝钗不像以前那样,见了面相互讽刺,现在好像还配合得很好。
  宝玉心中闷闷不乐,心想:“她两个素日不是这样的好,今看来竟更比他人好十倍。”
  宝玉不知道黛玉和宝钗的关系升温,而且黛玉不但不因贾母喜欢宝琴而生气,反而和宝琴很亲近。
  这一切新情况使宝玉暗暗纳罕,心里便想找黛玉问个究竟。但又不能直接问,便借了个《西厢记》来问。
  宝玉找来黛玉说:《西厢记》中有一句我不解。
  黛玉知道这小子话里有文章:“你念出来,我听听。”

  宝玉笑道:“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这句最妙,是几时三个虚字问得有趣,你说说是几时接了?”宝玉的意思就是,你什么时候和宝钗好了?
  黛玉笑道:“他问的好,你也问的好!”
  宝玉说:“我现在摸不着头绪。”
  黛玉笑道:“谁知他竟真是个好人,我素日只当他藏奸。”
  黛玉便把和宝钗那些事儿细细说给宝玉听。
  宝玉笑道:“我说呢,正纳闷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原来是从小孩儿口没遮拦就接了案。”
  黛玉又说起宝琴来,想到自己没有姊妹,又哭了。

  宝玉劝道:“你又自寻烦恼了,你瞧瞧,今年比旧年越发瘦了,你还不保养。”
  黛玉拭泪说:“近来我只觉得心酸,眼泪恰像比旧年少了些。心里只管酸痛,眼泪却不多。”
  宝玉说:“这是你哭惯了,心里起疑,岂有眼泪会少的?”

日期:2010-05-19 16:19:05

  因为下了雪,宝玉便和黛玉去稻香村商议诗会。
  黛玉见湘云穿得跟孙悟空似的就笑道:“你们瞧瞧孙行者来了,他一般的也拿着雪褂子,故意妆出个小骚达子来。”
  第二天,大家就到芦雪广来,唯独不见宝玉和湘云。
  黛玉说,他们这会子一定算计那块鹿肉去了。
  果不其然,李婶来说,怎么一个带玉的哥儿和一个挂金麒麟的姐儿在那儿商议着吃生肉呢?
  黛玉的卦算得很准,宝玉和湘云正烧烤鹿肉吃,平儿、探春、宝琴也都去吃了。
  一会凤姐来了笑道:“吃这样好东西,也不告诉我。”
  黛玉笑道:“那里找这一群花子去,罢了,罢了,今日芦雪广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我为芦雪广一大哭。”

  脂砚斋评论这句说:“大约此话不独黛玉,观书者亦如此。”

日期:2010-05-19 17:08:26

  黛玉十六岁那年孟春,又患了咳嗽。宝玉常来探看。
  紫鹃便试探宝玉的真心,说黛玉明年要回家去了。因为苏州家里还有叔伯,“林家虽贫到没饭吃,也是世代书宦之家”,断不肯将家人丢在亲戚家让人耻笑的。所以早则明年春天,迟则秋天,林家必有人来接的。
  宝玉听了,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一会儿的功夫就呆了。
  可把袭人给急坏了,加上宝玉的奶妈李嬷嬷说宝玉不中用了,已死了大半。
  黛玉一听哇的一声,把刚吃的药全吐了,又大咳嗽起来,喘得抬不起头,紫鹃给她捶背。黛玉推开说:“你不用捶,直接拿绳子来勒死我。”

  好在宝玉醒了,外面说林之孝家的来瞧。宝玉一听一个林字,以为是林家的人来接黛玉了,便闹着快打出去。
  贾母安慰说,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宝玉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的。”
  宝玉又看到十锦格子上陈设的金西洋自行船,便指着说:“那不是接他们的船来了?弯在那里呢!”
  袭人拿下来,宝玉拿过来掖在被子中笑道:“可去不成了。”一面死拉着紫鹃的手不放。
  后来看过太医服药之后,安静多了。

  紫鹃把自己担心宝玉定亲的意思,而自己不得不随黛玉去,但又舍不得本家的事儿说给宝玉听。
  宝玉笑道:“原来是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从此后再别提了。我只告诉你一句打的话,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
  紫鹃便回潇湘馆,晚上悄悄向黛玉笑道:“宝玉的心倒实在,听见咱们去,就那样起来。”
  黛玉不答,紫鹃接着自言自语,黛玉说,你这几天乏不乏,还在这里嚼嘴。
  紫鹃说,我这是真心为姑娘,你上无父母,下无兄弟,趁着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候,早定了大事要紧,若老太太没了,也只是凭人欺负。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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