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令不得不狼狈地放下车帘,沉声道:“出发吧。”
马车外一直有车夫守着,听到主子发话,虽然有些疑惑为何突然提早出发,却也不敢多舌,麻溜地上车驭马,“驾”地一声便冲了出去。
马车一动,时春分和离燕便知不妙,她们加快脚步追了出去,却还是没有赶上。
离燕还好,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颇为怜悯地看了时春分一眼。
时春分却难受极了,大脑嗡地一下停止了思考,成亲第二日,郎君就毫无留恋地丢下她跑了,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让府里的人以后如何看她?
时春分是不敢责怪褚令的,她只怪自己愚笨,不知哪里得罪了大爷,让他一夜之间的态度判若两人。
明明昨晚他们还那般温存,怎么今天早上褚令就变了模样?
时春分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道是她太过愚笨,昨晚像块木头死气沉沉,让男人食之无味,故而没了兴趣。
她越想越是如此,心中懊恼不已,明明成亲前一日,喜婆子给她看了那些画册,但她脸皮薄没有多翻,昨晚也不敢动弹,自然让大爷失望透顶。
狼毫背着行李匆匆赶来,看见这幅情景也有些懵了,大爷说好会等他的,这会儿人呢?!
褚令丢下时春分去了华亭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褚府,老太太那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不禁对褚严颇具怨言。
“阿令去华亭是你出的主意吧?自己的夫人哄不好,还得派儿子出马,瞧你这点出息!”
褚严嘿嘿两声,干笑道:“儿子这不也是为了咱们褚家的颜面吗?青青她是华亭县主,长期待在华亭免不了引人揣测,若是传到京都圣上耳朵里,还以为咱们褚家以下犯上,委屈了华亭县主,岂不落人口实?”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悦道:“落人口实也是你自找的!以咱们府上的门第,想娶什么士家大族的千金娶不到?你非要去高攀人家华亭县主,搞得如今娶儿媳妇还得看她的脸色!”
这“高攀”二字便说得有些重了,褚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可青青恼得也没错,阿令是何等矜贵的儿郎,整个柳州也挑不出第二个,就是放去京都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孩儿不明白……”他后面的话犹豫着没说出口。
可即便他不说,老太太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不明白为何老太太千挑万选,偏偏挑中一个最不入流的童养媳。
原本他们这些士家大族是没有养童养媳的风气的,这都是小门小户出不起聘礼又看不上乡下女子才想出的主意,士家大族这么做了,反倒叫人笑话,可谁叫十年前有位高僧路过褚家,算出褚家必有大劫,恰巧当时褚家诸事不顺,不敢不信,那位高僧说要化解这场劫难不难,只要从穷人家抱回两个童养媳养着,便可镇宅消灾。
这对褚家而言不算什么难事,再加上府里庶子众多,用两个庶子的姻缘换取整个家族的昌盛,谁也不会反对。
因此,老太太便做主抱了两个童养媳回来,一个叫时春分,一个纪小满。
大概连老太太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当年随便挑的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个会嫁给她最疼爱的大孙子。
提到此事,老太太便叹了口气,“在你看来,男子娶妻,是在乎门第、容貌、才华、品性还是心意?”
褚严一愣,虽然不明白老太太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自然是心意为重,门第次之,品性其后,才华和容貌皆非重要考量。”
他答得认真,并非故作清高。
正所谓食色性也,天下男女就没有不贪图色相之人。
可于他们这种士家公子而言,美艳的女子太轻易到手了,而才华更不是女子必备的品德,所以选家中主母,还是得挑门第高、品性好的,但最最紧要的,还是得合自己心意,否则娶回来相看两厌、家宅不宁,也并非上上之策。
“嗯。”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你都知道娶妻最重要的是合自己心意,那我选个合阿令心意的又有何不妥?”
“什么?”这下连褚严都有些惊了,“娶那丫头是阿令自己的意思?”
老太太挑眉,没好气道:“不然呢?难道你真的以为为娘糊涂至此,连阿令的前程都不顾?”
褚严立刻低头,“孩儿知错。”
其实也难怪他会想歪,在褚令成亲之前,多少绝色佳人投怀送抱,可他愣是没多看一眼,甚至连士家公子开荤必备的通房丫头他也坚决拒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不近女色,又怎会想到他早就心有所属呢?
褚严虽不明白褚令看上了时春分什么,可自家儿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求到老太太这里,让她出面定下时春分。
老太太就是太疼自个儿孙子了,宁愿自己背下骂名,也要遂了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褚严对老太太愈发敬重。
“阿令的事既已成炊,你们做爹娘的就别老是心存不甘。”老太太叮嘱道:“春分那孩子我与她聊过,虽无过人之处,却是个老实本分的,正所谓娶妻求贤,家里已经有个厉害的婆母了,多个老实的媳妇儿并不是坏事。”
见老太太明里暗里地又踩了自个媳妇儿一脚,褚严的脸上僵了僵,讪笑道:“儿子知道了。”
既然要接纳时春分,那自然就得弥补自己支走人家新婚丈夫的事,褚严也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厚道,可谁叫自个儿娶得媳妇油盐不进,偏偏就只听大儿子的话,他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才让褚令去走这么一趟。
褚严垂着脑袋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既然阿令这几日不在,不如让儿媳回娘家一趟?”
大家各自去见自己的娘,倒也算得上公平。
可他却不知道时春分的爹娘早逝,是由大姑带大的,不过这种事也不能怪他,童养媳嫁娶本就没那么多规矩,除了亲手操办婚事的人,甚少有人会专门打听这些,再加上公公跟儿媳本就应该避嫌,若无必要自然是越少交集越好,以至于对时春分家里的情况是一点都不了解。
不过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能送来做童养媳的,家中状况肯定好不到哪儿去,所以让时春分回娘家,也有准许她去接济的意思。
“也好。”
老太太扬眉,没有反对的意思,接济娘家倒是不需要特地回去,可叫他们见上一面却是好的,至少让他们知道,他们褚家是不会占童养媳便宜的。
——
时春分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袋还是懵的,虽然她也想过自己成亲后能不能回门,可她自六岁被送入褚家,就再也没回去过,说不生分是假的,再加上大姑待她虽好,姑父却是极不待见她的,如今她贸然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大姑添乱。
但忐忑归忐忑,难得有这个机会,她怎么舍得放过?
故而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就开始欢天喜地的收拾东西。
离燕看见她高兴的样子,在旁边欲言又止,其实哪有童养媳回门的道理,既然做了童养媳,夫家便是她的“门”,她心里怀疑这是褚严对时春分的试探,可又不知自己该不该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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