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三番两次上门给女儿说亲的县丞夫人,见褚家千挑万选,竟选了个最不入流的童养媳,心里简直恨得痒痒的,嘴上也不怎么客气,“今日茶会,怎么不见褚大公子过来?”
时春分笑着解释,“郎君他有要事外出,不在柳州。”
“哦……”县丞夫人拉长声音,摆出了然的姿态,“才刚成亲能有什么事比新夫人重要,这大公子可真不会疼人,想当初我还想将娇娇嫁给他,现在想来真是庆幸……”说着,她还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直到周围安静下来,大家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她,她才回过神般捂住嘴巴,“哎呀,我这说得什么话,褚夫人你可千万不要介意。”
时春分还没来得及回答,褚莹就抢着为褚令辩驳,“谁说我大哥哥不会疼人,两年前我说想要天上的月亮,他眼都不眨地送给我了,这世上没有比他更会疼人的了!”
县丞夫人笑而不语,时春分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会疼人却丢下新婚妻子远走,褚莹大概不知自己间接证实了什么。
县丞夫人明着是踩褚令为她抱不平,可暗地里却强调了褚令刚成亲就跑了的事实,话里话外都在嘲笑时春分留不住自己的夫郎,偏偏褚莹还在这个时候开口,简直坐实了褚令会疼人但不疼她的事实,不仅当众打了时春分的脸,还间接嘲讽了整个褚家。
时春分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就有人抢着问道:“天上的月亮?这可就稀奇了,他是如何送你的?”
褚莹瞬间来了劲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她一脸得意,一副想炫耀却又不得不按捺的模样,“你们可知整个柳州最适合赏月的地方在何处?”
若在平时,这些富家千金断不会顺着她的话听她炫耀,但今日她们统一阵线要对付时春分,便顺着她的话道:“还能是何处,自然是赫赫有名的揽月楼。”
揽月楼是柳州最高的茶楼,全楼共十八层,比柳州的城墙还高,是两年前褚令花重金所建,专门用来给柳州的文人墨客附庸风雅的,传言里面风景极佳,可以将整个柳州的景色尽收眼底,其中第十八层更是能与天比高,揽月摘星,那是有钱都进不了的地方,只有褚令能带人进去。
时春分成亲那日,也曾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不能求褚令带她进去登高望远,不想这一日还没到来,就已被人抢先一步拿此事来大做文章,她无奈地望着褚莹,算是知道这小姑娘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了。
“就是那揽月楼!”褚莹似是没看到时春分的苦笑一般,得意洋洋地开口,“那可是大哥哥特地为了我而建的,第十八层除了我以外,便再无其他女子上去过,连华亭县主都没有!”
“哦?”这一点倒是叫众人啧啧称奇,见过疼妹妹的,没见过这么疼的。
那揽月楼耗资巨大,竟是为了一个孩童所建,对自己的妹妹尚且如此,若是心仪的姑娘,那得宠成什么样子?
众人心思各异,却难掩艳羡。
越是羡慕,就越是嫉恨起时春分来。
若褚令真的喜欢她倒也罢了,可看褚莹的意思,褚大少压根就没将这个女人放在心上。
一个刚过门就不受丈夫喜爱的娘子,显然是被家翁强塞过去的,一想到褚令这般俊秀的儿郎,竟然要受这种委屈,在座女子个个义愤填膺,望向时春分的目光也愈发不善。
“褚大少爷出手可真大方。”说话的人是漕帮大小姐翁小环,她倾慕褚令多年却一直没有结果,说话不免酸溜溜的,“天上的月亮说送就送,倒不像是不会疼人的。”
这话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县丞夫人不仅不恼,还笑眯眯道:“是了是了,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说着,她话锋一转,望向时春分,故意道:“大公子这么会疼人,想来一定也很疼褚大少奶奶吧?不知成亲那夜,他送了什么给你?”
她都这样问了,褚莹再不明白她们什么意思便是傻子了,她有些诧异地望向时春分,看着她为难的表情,心里滋生出几分快意,她可不是故意要顺着这些人的话说的,只是一心想为褚令辩驳,没成想却合了别人的意。
她倒是不在乎时春分丢不丢脸,只不过……她偷偷地望了柳姨娘一眼,可别丢了他们褚家的脸面才好。
好在柳姨娘面色如常,并无异样,褚莹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县丞夫人咄咄逼人,时春分却面露难色,坐在原位低头不语。
就在众人以为她必定回答不出的时候,时春分才像是鼓起勇气一般,涨红着脸开口,“郎君还能送我什么,春宵苦短,自然是把他自己交付于我……”
时春分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在座有成了亲的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姑娘,骤然听见此事,一个个都瞠目结舌,面红耳赤。
若是换作别人,她们必定得低啐一声,暗骂恬不知耻。
可她说的那人是褚令,整个柳州最俊俏的儿郎!
在座女子就没有不肖想他风姿的,便是县丞夫人自己,来给女儿说亲的时候也不免多看他两眼,一想那样俊美矜贵的男儿与时春分行闺房之事,众人的脸色简直憋得快滴出血来。
倘若时春分对此事避而不谈,她们还能自欺欺人这段姻缘未必美满,可偏偏时春分将事实讲了出来,倒显得她们其心可诛了。
县丞夫人脸色一僵,她没想到时春分作风会这般大胆,衬得她的问题像个笑话一般,偏偏对方还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好像她故意窥探他们的闺房之秘似地,周围已经有人传来低低的笑声,县丞夫人的脸色又青又紫,难看极了。
她以为时春分是故意为之,以退为进,却不知道时春分的内心是真的惶惶不安,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几句话。
她知道这样做很不体面,甚至有放浪形骸之嫌,可为了保住褚家大少奶奶的颜面,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柳姨娘看见她窘迫的样子,忽地笑出声来,“瞧瞧你们将我们家春分逼成了什么样子,再聊下去岂不是连褚令有几根毛都得告诉你们?”
众人哄堂大笑,许多未出阁的姑娘更是臊红了脸颊。
时春分也抽了抽嘴角,一想那般矜贵清冷的褚令被当众数毛,那场面一定怪滑稽的。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忐忑被抚平了大半。
却不知这笑容落在许多人眼里,生生成了炫耀之意,仿佛褚令已经成为她的专属,连身上有几根毛都归他管。
褚莹就是其中之一,原本她抛出揽月楼一事,足以成为今日的风头,没想到时春分那般恬不知耻,竟将闺房之事拿出来炫耀,倒显得她那番话充满了孩子气。
褚芊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脸色难看,突然笑着捂住了她的耳朵,“莹儿还小,非礼勿听,非礼勿听!”两手这么一伸,便遮住了褚莹的小脸,趁着她挣扎之际,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家都看着呢!注意点儿!”
褚莹这才停止了挣扎,待褚芊把手松开,脸色已恢复了平时天真懵懂的模样,她挥舞着拳头,气势汹汹道:“我不小,都十二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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