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大变局——战国篇》
第20节作者:
村人老李 赵浣复位的第二年,公元前423年,就将邑都由晋阳迁至中牟。
请注意,这个中牟并非今天河南郑州中牟县,而是位于今天河南鹤壁山城区一带的古中牟,从地图上看,它处在漳水以南,划归到朝歌之地更为合理,但赵无恤硬是顶住压力,将中牟划入了邯郸之地的范畴。如今赵浣迁都于此,一是方便逐鹿中原,再就是要看住魏氏,防止其向北攻略。
魏斯立马作出反应,加强朝歌之地的力量。
这个战略的支点就是邺地,它位于今天河北临漳县西、河南安阳市北一带,地形恰似一弯月牙,环在中牟的东北方。
但相比中牟,邺地的力量太弱了,田地荒芜,经济萧条,魏斯迫切需要一名有能力的大夫到邺地主政,提振一方。
“邺地位置重要,诸位可有合适的主政人选推荐?”魏斯召集大夫们, “认为自己能够胜任的,欢迎自荐!”
“非西门豹不可!”翟璜答道,“他为人果断,又极具智谋。”
魏斯于是委任西门豹为邺地令,即日赴任。
日期:2022-11-03 20:15:26
~~西门豹治邺~~
西门豹出身不可考,此前履历也没有记载,但有一则关于他的传闻,说是西门豹性情比较急躁,因此经常“佩韦”。“韦”就是去毛加工后的熟牛皮、熟羊皮,比较柔韧,西门豹随身佩戴这玩意,是为了警戒自己——当要发怒时,看到柔韧的韦,立即收心控制脾气。时间久了,西门豹的性格渐趋缓和,处事也越发婉转。与之对应的是董安于,董安于性情疏散,因此常佩戴弓弦以警醒自己。这就是成语“佩韦佩弦”的典故。
只说西门豹到了邺城,顿感肩上的担子不轻,因为邺地之凋敝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很快,他找到了原因:邺城青壮人口稀少,劳动力匮乏。
西门豹坐堂后,就召集民众询问原因,这偌大邺地,为什么人这么少,青壮劳力都去了哪里?
民众都低垂了头,一位老者支吾道,“可能是因为漳水河伯娶亲的缘故吧。”
这可真是奇闻了,河伯是河水之神,怎么娶亲?又跟人烟稀少有什么关系?西门豹让大家畅所欲言。
民众你看我,我看你,嗯哼许久,才算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漳水河伯嗜好美女,每年都要娶妻。
妻从何来?
自然是从邺地民众中选取。
至于娶亲的方式,就是在漳水旁建个屋子,绛帷床席铺设一新,将选出的女子沐浴更衣,先住到屋里,等吉日一到,就用苇子制成小舟,载着女子顺水漂流,漂上十几里,小舟沉了,这就表示女子嫁给了河伯。
西门豹双眉一扬,“这事是河伯亲口所说?你们也都相信?”
“河伯哪会开口,这都是巫祝说的。巫祝还说,如果我们依从,河伯就保佑邺地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如果我们有了怨言,河伯就会发怒,兴起波浪,发动洪水,掀翻房屋,淹没农田,让邺地颗粒无收。”老者说道。
“哼!”有个年轻人插口道,“民众害怕水患,不敢不从。每年收取的钱财上百万,河伯娶亲用去二三十万,剩下的都是由巫祝、三老、廷掾分了!”
三老是掌管教化的乡官,廷掾是县令的属吏,负责处理案件。年轻人说民众兑的钱由他们分了,自然是指河伯娶亲有猫腻。西门豹于是问年轻人,“那大家就任他们分钱,而不发一言?”
“巫祝掌管祝祷,三老、廷掾奔走操劳,他们分钱,民众也无话可说。”年轻人说道,“您是不知道,一到春天,大巫就带着弟子们深入农家,遍访女子,凡是长得有些姿色,大巫就点她为河伯夫人。要是不愿意,那也可以,多花钱财布帛打点,大巫就去找下一家了。可怜没钱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沉入河底了。所以有女儿的人家,早早就逃跑了,谁能看着亲生女儿淹死呢?邺地人少,说到底就是这个原因呀!”
“哦,那邺地发过洪水吗?”
“年年河伯娶亲,我们都没怠慢,不曾触怒他,也就没发过洪水。倒是我们那几个村常年干旱。”老者说道。
西门豹听到此处,心里已有了基本勾画,“既然河伯有灵,今年娶亲,我亲自主持,为乡亲们祝祷。”
日期:2022-11-05 20:44:18
到了河伯娶亲的日子,西门豹果然穿着官服来了,邺地的各级官属及富豪大户也都召集到位,远近百姓也早早来到,熙熙攘攘有两三千人。
过了一会儿,人群自动闪开一道道路,一群穿着丝绸衣服的年轻女子簇拥着一名神色倨傲的老妇人快步走来,向西门豹行礼,原来这老妇人就是大巫,那些年轻女子都是她的弟子。
西门豹还礼,“辛苦大巫了,请唤河伯新妇一见。”
大巫招了招手,小女巫们就把新妇带了过来。但见这女子头饰华美,衣着艳丽,但姿色平常,神情木然,眼角犹有泪痕。想来是家境贫寒,没有钱财赎身,就被巫祝们定为新妇了。
西门豹摇头了,“这女子也太普通了,河伯是护佑一方的神明,当以美女为新妇。把这女子放了,另寻美女,改日再嫁!”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一愣,三老、廷掾对视一眼,面露惊慌,大巫见状一个快步冲到西门豹跟前,扬着双手大声道:“耽误了娶亲,河伯是要发怒的,洪水肆虐,邺城将被毁灭……”大巫的声音恐怖哀怨,如同鬼魅一般,好像河伯已经准备发怒了。不过她很快就叫不出来了,西门豹的吏卒摁住了她。
“是呀,这正是本官的担忧。”西门豹向大巫施了一礼,“所以,还得烦劳大巫到河里走一趟,向河伯禀明原因,本官尽快选好美女,后天就会送去!”
“啊,不……你……”大巫慌神了。
吏卒们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就抬起她扔到了漳水之中。
漳水滚滚,一个浪头打过,大巫就消失不见了。
人群一阵骚动,小女巫、三老等人骇然失色,但看西门豹站立水边静默不语,也都不敢开口。
良久,西门豹说话了,“大巫年岁太老了,办事磨蹭,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话。请弟子们为我催促尊师!”
西门豹话音刚落,吏卒就将一名小女巫推入河中。
当然这名小女巫也没能回话,于是吏卒又接连将两名女巫扔到河中。
过了许久,西门豹转过身来,向三老深施一礼,“毕竟是女流之辈,传话都传不明白,只好烦劳三老了!”
三老早已经战战兢兢汗出如浆,西门豹一施礼,三老立即瘫倒在地,哆哆嗦嗦求饶。
“快去!”西门豹面色一沉,大喝一声,“即刻回复,不得有误!”
吏卒们连拖带拽,把三老扔到了河中。
三老平时的伙食好,吃得白白胖胖,一时间沉不下去,顺着河水一直飘。好大一会儿,还能听到三老的叫喊声。
过了片刻,西门豹又看了一眼廷掾,“才想起,三老身形肥胖,行动迟缓,恐怕也不济事……”
“饶命,饶命呀!”廷掾不等西门豹说完,啪叽一下跪倒在地,不住地叩头。富豪大户也都跟着跪倒,叩头求饶。西门豹看他们额头都磕破了,血流满面,就让他们起来,“如此,我们且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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