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几乎能以假乱真!
瘸子张又嗬嗬的咳嗽起来,我赶紧过去,轻拍他的后背。
突然间,瘸子张却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吓了一跳。
瘸子张病恹恹的脸,却极为严肃。
他沙哑道:“红河,劫,来的比老张叔想的还快,从现在开始,我不能离开这房间了。”
“一旦我走出去,天黑必定见鬼,见鬼必定流血,它们会活啃了我。”
“黑猫皮守屋,没鬼能进来,这也是背尸人丧命时的一些规矩。”
“虽说是假死,但必须足够真,要等这口尸体下葬了,我才能恢复过来。”我心头一颤,眼神变得坚韧无比。
我低声说让他放心,这事儿我肯定能办好,不让他失望。
瘸子张却抿着嘴说:“没那么简单,天一黑,就会有很多死人围过来,不光是针对我的,甚至平日里有仇怨的,都会上门。人死灯灭,兔死狗烹,甚至有的会整你。”
“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除此之外,一切都按照正常的横死流程来办。”
语罢,瘸子张又瞥了一眼床上的尸体。
我努力消化瘸子张所说的一切,没有再婆婆妈妈,转身便出了房间。
正打算直接去喊朱光过来操办白事儿。
结果刚到门口,路边就匆匆走过来一个妇女。
她穿着碎花袄子,脸上都是急色。
到了门前,她就喊了句:“蒋红河,快把你家瘸子张喊出来,出大事儿了!”
我眉头一皱,挡住了门,说什么事儿?
那妇女想推开我进屋,更焦急的说道:“他上午刚走,细芬下地去收菜,失足掉水里头,人就剩下半口气儿了。”
我脸色骤变。
细芬,就是瘸子张相好的那寡妇!
居然这么巧,瘸子张不能出门,她就掉水里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屋内。
这妇女的声音不小,瘸子张肯定是能听见的。
但,屋内没动静。
我一时间想抽自己一耳光。
这种关头,还能指着瘸子张有什么动静儿?
我们自身都难保……
抿着嘴,我低声说了句:“老张叔去不了了。”
同时,我指了指棺材说:“你看这是什么?”
那妇女面色一变,问我出啥事儿了?
我叹了口气道:“老张叔从今早上就咳嗽的不行,去细芬嫂子那里一趟,回来之后,眼瞅着好一点儿了,可突然一下,人就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
妇女:“……”
我苦笑,但顺手关上了门,说我现在要去找朱光来办白事儿,尽快要下葬,实在是管不了别的。
那妇女直叹气儿,说了两个字,造孽。
她转身从我家离开。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往朱光家里走。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我请到了朱光,他带着一应抬棺的。
一路上往我家走,我差不多用相仿的话,和朱光说了瘸子张的“死因”。
朱光一直在叹气,说好端端的,刚把蒋家的事情弄完了,瘸子张怎么就死了呢。
这当真是人生无常。
我在旁边叹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悲伤。
朱光就劝我,人死不能复生,以后要好好扛起背尸的传承,不要辜负了瘸子张的养育之恩。
我自然是用力点头,没让朱光怀疑。
不多时,就回到了我家门口,朱光便命人开始操持白事儿,准备灵堂。
又有人在我家门口吹起了唢呐丧曲儿。
这一系列行头上来,不消把事儿说出去,镇上马上就会传开瘸子张的“死讯”。
我告诉朱光,瘸子张的尸体就放在房间里头,按照背尸人的规矩,不能拉出来。
朱光点头,说规矩他听说过。
背尸人丧命不下床,落尸要猫皮棺,不然会鬼掏尸。
我一愣,朱光居然都知道这么多?
最后,朱光又告诉我,停尸至少需要一天。
得等第二天晚上再去背尸下葬,这也是规矩。
我心想着瘸子张说了,都听办白事儿的,按正常流程走,就没多言。
朱光开始摆灵堂了,我就去推开了门,将树棺给平放在地上。
从墙角拖出来了那一包袱猫皮,开始将猫皮给一张一张贴在棺材的表面。
干瘪的猫皮,摸上去却软绵绵的,就像是活着一样!
我总害怕,它们忽然窜起来咬我一口……
天,开始变得暗沉了。
暮色被黑夜吞没,一轮圆月升起,就好似一张没有五官的惨白大脸,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冷不丁的,我居然听到轻微的笑声传入耳中。
这笑声很稚嫩,像是一个女婴。
猛然间,我回头,死死的盯着槅门那头……
我被吓得不轻,以为是那女婴,蒋幽女跑出来了。
不过,槅门那里好端端的,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刚才绝不是幻听。
迟疑中,我扭动了一下脖子,回头又看了一眼屋外。
灵堂摆得规规整整,祭品供果都放上了。
刺耳的唢呐声,让人耳朵发麻。
路边还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
叽叽喳喳的话语中,我听到一些人说瘸子张命可真不好,背了一辈子尸体,养了个不是亲生的儿子,现在死了,张家断后咯。
又有人讲,听说瘸子张前两天才去了蒋家村,好像就是回了蒋红河家里,这人回来就死了,谁知道发生了啥?
果然啊,儿子得要自己生的才亲,不然还等不到医院被拔氧气管儿呢,死得不明不白。
我面容冰冷。
人言可畏!
要不是瘸子张假死,我肯定受不了这些话。
议论变得更多,越说越过分。
这时,朱光走了过来,问我能不能找一张瘸子张的照片,他去改一改,弄成遗照。
我迟疑了一下,本来想说遗照就不用了。
但回想起瘸子张的叮嘱,我就让他等等。
我去了自己房间,找了张瘸子张的单人照。
朱光拿着走了。
唢呐队照旧吹着,门前的人少了一些,又来了一些。
怪异的是,那些人不怎么说话了,就那么杵着、看着。
有一些年纪大的老人,穿着的衣服很老旧,就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款。
还有的人,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一下。
我觉得这些人多少有些大病。
至少,他们又不知道这是假死。
能在别人灵堂上笑出来,得是啥心态?
恰逢此时,最后边儿挤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干净体面的布衣,一手握着一串珠子,腰间却挂着一串符。
他径直朝着我家门口走来。
更关键的是,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在看着我。
我本能地往外边儿走了两步,刚好和他碰了面。
这人长得很端正,给人的感觉也很正派。
他先叹了口气,道:“节哀。”
我也很有礼貌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那人顿了顿,告诉我,他偶然间路过八茅镇,觉得这里阴气冲天,进镇之后,百鬼齐聚。
话语间,他瞥了一眼路边,轻声道:“能否进屋详谈?”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
这人什么来头?居然看出来了这么多?
没有犹豫,我立即让了一点儿路,请他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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