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两个小时之后很虚伪地停了一会,欺骗了一下讨厌下雪的人之后,在这些人稍微放松了神经之后就又忽忽悠悠地开始飘落了。赫佳佳把黑色奥迪停放在机关的停车场上之后,就取了鹅黄色的羽绒服穿了下车了。哨兵是认识赫佳佳的,她顺利地穿越了一条覆盖了一层厚厚积雪的林荫走廊之后回到了家里。张名扬还没有回来,赫佳佳在家里转了转,没有看见张名扬回家的一点痕迹。以前张名扬出差回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包裹很明显地放在客厅的地板上,而后才出去办他要办的事情。行李告诉女主人,你的男人回来了。然而今天没有,他一定是把行李放在办公室,直接找谢团长和张政委汇报工作去了。赫佳佳太了解张名扬了,领导有时候就是冲着他打一个喷嚏,足够他琢磨老半天的,一定要想领导为什么冲自己要打这个喷嚏,而不是别人,为什么打的是喷嚏,而不是咳嗽。赫佳佳有时候很讨厌张名扬这种不着边际的小心。然而张名扬却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说在机关工作一定要小心,领导有时候把有些事不可能很明白地告诉你,需要暗示,暗示是发现你的悟性,看你理解领导意图的能力!赫佳佳有时候想张名扬是不是把小的事情复杂化了,不就是一个团级单位么?团长政委有时候还成天挨上级的批评呢,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照他那个逻辑,那国家主席身边的工作人员必须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的人精了!要不还怎么工作呢?至于吗!不都是人吗,脑容量都差不多,沟洄都一样,像爱茵斯坦这样的伟人可是几百年上千年才有一个的。既是凡人吗,还不都一样,好多老家伙都是泥腿子出身,又没打过仗又没上过什么学,怯他什么呢?部队吗,没有战争,军人的真正本领互相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了。就比谁听话,把一个很正常的事弄得天大的政绩给上级看,在我一个老百姓看来,是不是太可笑了。自己的男人今天从临江回来连一个电话都不打径直就去了团长政委那里,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团长政委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赫佳佳有些鄙视自己的男人,尽管自己在生意场上一直也在演戏,但是她感觉生意场和官场是两回事情。生意场上成交一笔生意就是看得见的利润,而官场上处处小心就是为了人家上级的一个笑脸。可是你张名扬是在部队,部队怎么能沾官场习气呢。
赫佳佳感觉这样的人有些卑贱,男人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绝对没有了男人的强悍。女人给人要是这个样子的话那简直就是青楼里卖笑的!赫佳佳曾经给张名扬提醒过千万不要这个样子,男人还是应该像一个男人的样子,热情是必要的,小心也是必要的,但是热情成了巴结,小心成了处心积虑,那活得是不是太累了。张名扬听了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小心终究不会出错的,虽然自己在一个团机关,但是也是机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和其他机关一样具有机关工作的矛盾。赫佳佳那天就在心里把自己的男人耻笑了。张名扬自从和自己结婚之后没有了先前的阳光稳重,只有了虚伪的稳重和小心!父亲赫庆仁曾经在自己跟前也表露过,张明扬这小伙子太虚,然而她还是爱着自己的男人,有时候她就想可能当官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男人施展自己的抱负的时候也许一般都很内敛,有本杂志上说男人年轻的时候是狗,要小心乞怜,中年就是狮子,要拚杀,到了老年就是孤独的狼,空有智谋野心却没有力量了,所以有时候她就强迫自己原谅张名扬。不过她打心眼里是不稀罕张名扬当什么官的,这些年一个一个的巨贪落马,哪个不是为了钱?哪个的官当得小了?所以说回来最终还是因为钱才当官的,可是自己并不缺钱啊!
天知道张名扬为了什么!
在火车站一出来的路上,赫佳佳就看见了张名扬坐在切诺机上,本来想叫他下来上自己的奥迪,可是看他那么悠闲地坐在座椅上,丝毫没有急着回家的样子,她心里就不由得生了气,一脚油门便把切诺机甩在了后边。果然,这个心里只有领导的组织股长没有进家门,却直接去了领导那里。
“他心里到底有谁呢?”赫佳佳伤心地靠在沙发上想。和张名扬结婚这么几年来,劝了他多少次让转业都不愿意,今年是大裁军的最后一年了,想走的人少想留的人多,她又劝了张名扬一次可是他还是不愿意。部队上到底能给你什么?一个月一千多一点的工资,连招待人吃一桌饭的钱都不够,他倒也能安下那个心!那么多的干部等着组织股长这个位置,你张名扬权且做好事给人腾位置不行吗?解放军那么多人,缺少你张名扬难道就不成军队了?而且,最致命的,就是你张明扬根本不适合部队,不适合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光明磊落的指挥官,你只能做随从!赫佳佳有些疲惫,顺势坐在沙发上,一伸手结果指头就戳进了沙发上开裂的口子里,心里就又生气起来。那沙发是他们结婚的时候买的,小牛皮的,地道的美国货,上次搬家的时候工人不小心给拉开了线,赫佳佳让张名扬去找个人缝补一下,他总是答应可就是没有时间。赫佳佳把沙发上的口子用手拉了拉,感觉到有些累了,“这日子不知道能过到什么时候?”她伸了一下纤细的腰,尔后就倒伏在沙发的扶手上想。
窗外已经又是一片白茫茫了,雪下得很是欢实,跌跌撞撞地像耍赖一样落了下来。
日期:2008-10-15 23:57:50
11
张名扬喊了报告进了谢团长办公室的时候,谢团长正在讲电话。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电话里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团长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很是明显。张名扬知道一定是一个团长看不上的参谋或者干事助理正在给团长解释什么,要不就是建议安排那些听起来似乎了不得,其实对部队的建设一点狗屁作用都没有的事情。
“老谢看起来特烦这个讲电话的人,要不脸上的鄙夷不屑不至于这么明显。”张名扬站在一边看了谢团长想。老谢是团里干部私底下对团长的称呼。部队上有个不成文的东西,叫默契,称呼自己最高的首长叫“老某”那就是这个首长的威信属于两种可能,一种是很让人尊敬,同时也给人很亲和的,另外一种就是属于老好人的领导,徒有人缘,却缺乏能力的。当然如果对于某个领导直接称呼其职务的,就是这个领导严厉有加,人情味不见得有多少了,当然这仅仅局限于一些级别不高的领导。对于级别很高的领导,干部们还是习惯称呼职务或者首长的。有人把这叫兵话。当然兵话是多少年来在一种特殊的环境中有一群特殊的人总结出来,最后就像遗传一样成了自然。谢团长在私底下被干部们偷偷地称呼为“老谢”,是因为他这个人有能力而且有一种魅力,就是能感召大家的魅力。
谢团长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张名扬胡子拉茬,就知道他一定是下了火车就直接来自己的办公室了,心里就有了热乎乎的感觉。作为一个团长,自己手底下的干部能这么忘了家庭地认真工作,自己怎么能不高兴呢?军人嘛,就是要有这样一个责任感的。一天到晚离不开个老婆孩子,心里没有部队,没有战士,就是个人主义,就是自私,就不是合格的军人。于是他给了张名扬一个手势,张名扬就顺势坐在了办公室的一个三人沙发上了。坐下去的时候张名扬给吓了一跳,那沙发上的棕色人造革看起来好好的,然而自己坐上去的地方却缺了一块海绵,张名扬让沙发给忽悠了,坐了一个空,一紧张就身子幅度很大地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于是他脸上就感觉到热辣辣地难受。自己几年来在机关一直是以稳重著称的,几年来也是第一次在团长的办公室里坐下,没有想到竟然让这个沙发把自己搞了一个难堪。好在自己心里素质还好,很快镇定了下来,心里就想人家其他单位领导的办公室早就阔绰得了不得了,也就是谢团长和政委的办公室破烂,还不如下边连队的客房好。就在张名扬胡思乱想的时候谢团长接完了电话,他看了张名扬一眼问了一句:“才回来?”
“是,才到院子。”张名扬站起来回答。
“坐下,坐下说,金子贵态度怎么样?有没有谈要处理他的事情?”谢团长点了一支烟,顺势扔给张名扬一支。张名扬接了就在手里拿了,也不点着,听了谢团长的话就坐正了身子道:“金子贵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尤其在自己性格上,深刻检讨了,认为自己不够成熟,最后还是感觉自己平时学习不够,保证以后再也不犯类似的错误了。”
“哼!纯粹是骗人的鬼话!糊弄人的,唱什么高调?他那样子一两天能学习好?爹娘生的脾气,学习也改变不了!你谈没有谈到处理的事情?”谢团长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道。
“谈到了,但是没有很明确地谈,我和他谈话的时候很明确地告诉他,让他必须从内心重视起来,这次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尤其他作为一名干部,带头和丨警丨察、群众发生严重纠纷,性质是极其恶劣的,要做好被处理的准备。”张名扬知道谢团长是通过自己探金子贵的口气,心里想团长既然不问金子贵对于怎么处理自己的态度,那干脆就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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