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雨指了指厨房,说:“姐姐在倒水。”
只见瘦小的夏晓雪正在踩着凳子给妈妈倒热水,小小的身躯提着大大的热水瓶,看得女人心惊胆战:“晓雪,你小心点,妈妈自己来。”
说完,用尽力气将自己坐起身,坐在床边上缓了几口气,慢慢挪到厨房,接过晓雪手中的热水瓶,将热水倒入杯中。
“晓雪,等下拿着粮票去厂里的食堂,买点包子回来你们俩吃。”女人有些疲倦地说道。
夏晓雪站在凳子上看着女人,细声细语地问道:“妈妈,哪里来的粮票啊?”
“刚刚隔壁家李阿姨拿了一些来,她说是大家一起凑得,还带了一些饼干来,说是给你们两个吃的。”女人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说道,“你们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吃点。”
“真的呀?有饼干!姐姐你快点来,还有糖果!”夏晓雨发出惊喜的声音。
夏晓雪高兴地说道:“太好喽,有糖果吃。”
女人见两个孩子如此高兴,她也跟着开心起来,走到桌子前,把糖果纸剥开,给她们姐妹一人喂了一颗糖,两姐妹兴奋地在桌子前蹦来跳去的。
“吃完糖,等下雨停了,你们两个要记得去食堂哦。”女人笑着说道。
“好的,妈妈你也吃!”夏晓雪剥开了一个糖果,要递给女人。
女人摇头说道:“妈妈不喜欢吃甜的,你们吃。”
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夏晓雪的头,夏晓雨也跑过来抱着女人的腿,稚嫩的声音响起:“不行,妈妈一定要吃。”
说着,两姐妹缠着女人吃下那颗糖,女人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们将糖吃进嘴里。
“真甜,真好吃。”女人说道。
三人的日子很艰苦,但是拥有一颗糖的时候,之前的苦都化为甜,化成生活的动力。
窗外狂风呼啸,树枝被吹得不断拍打窗户上的玻璃,打得“啪啪”响。
夏晓雨有些害怕,抱紧女人,说:“妈妈,窗户会被打坏吗?”
女人微笑道:“不会的,这棵大树会保护我们的。”
夏晓雨眨巴眨巴眼睛,看见女人说的如此笃定,她很相信的点点头,重复了女人的话:“大树会保护我们的。”
就这样,三个身影坐在窗台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景,外面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水墨画中,朦胧而神秘,雨滴如同优美的诗行,从天空落下,打击在窗玻璃上,弹出一串串独特的旋律,这是一场无声的交响,只有愿意静下心来的人,才能听到它的美。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片黑压压的乌云带走了闷热的湿气,树上知了抖了抖翅膀上的水珠,又开始骄傲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雨后的空气混合着泥土和青草香,丝丝清凉的风迎面扑在脸上,缠绕在身上,让人感到非常舒适。
晓雪推开窗户,小樟树的树叶被窗户一撞,落了大片的水珠,有一些打在了旁边的夏晓雨脸上,夏晓雨咯咯笑了起来,晓雪也笑了:“小雨落在晓雨的脸上。”
“我落在我的脸上?”夏晓雨天真地说道。
“不是,是小雨,天上的小雨,落在我们家晓雨的脸上。”夏晓雪帮夏晓雨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那冬天下雪的时候,小雪也落在姐姐脸上呢。”夏晓雨说。
“那不要冻死啦。”夏晓雪笑道。
女人看着眼前的情景,虽然身上的病痛折磨得她极度虚弱,但是看见两个健康的女儿欢闹嬉戏,她倍感温馨。
她将两姐妹搂在怀里,柔声说道:“晓雨啊,你的名字还是姐姐给你取的呢,她叫雪,你叫雨,虽然你们的叫法不一样,但是你们都拥有同一片天空,雪是寒冷中的雨,雨是暖温里的雪,你们都是大自然送给妈妈的礼物,妈妈真的非常爱你们。”
说完,对着她们的额头深情一吻。
殊不知,这一吻,竟是永别。
夏晓雪见外面的雨停了,转过头对女人说,“妈妈,雨停了,糖也吃完了,我们去食堂了。”
女人从床头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一张粮票,交给夏晓雪,叮嘱道:“带妹妹出去要小心点,刚刚下过雨,路很滑注意脚下,早点回家。”
夏晓雪用力地点点头,说:“好的,妈妈。”
夏晓雨也用力地朝女人挥挥她的小手:“再见!妈妈!”
女人充满慈爱地朝她们挥了挥手,在房门关上那一瞬间,女人已是满脸疲倦。
女人叫肖姝,因为患病无钱根治,让这个才28岁的女人看起来有38岁的容貌,病痛已经折磨了她三年多,从一开始的隐隐作痛,到现在的痛不欲生,三年的时光让她受尽苦楚,若不是因为这两个孩子让她终日牵挂,她,早就想去拉着孩子他爸同归于尽,好得一个解脱,好报抛妻之仇。
七年前,她生下第一个女儿以后,孩子他爸便没有好脸色给她们母女,婆婆也对她冷嘲热讽,天天骂她是一个不会下好蛋的母鸡,就这样指桑骂槐了两年,那个时候又处在计划生育时代,都在提倡独生子女好,在没办法要二胎的情况下,肖姝一直默默地忍受着他们的冷嘲热讽。
谁知有一天肖姝竟然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孩子他爸和婆婆找算命的算了一卦,算命先生非常笃定地说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孩子他爸和婆婆喜出望外,于是决定将肖姝送到乡下去偷生,孩子他爸花钱都将周边的关系打点好了,要是不把周边的乡里乡亲的关系给疏通好,但凡被一些多管闲事的人举报的话,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怀胎十月,婆婆看在这个尚未出世的孙儿面子上,也搬去与她同住,在保胎前三个月,婆婆是包揽了家务活,明面上说是照顾肖姝的饮食起居,其实肖姝也没闲着,保胎三个月之后,照样顶着大肚子下地干活,洗碗做饭一样不落,而年幼乖巧的夏晓雪也在乡下陪伴着肖姝。
无奈世事难料,当婆婆一看见呱呱落地的小婴儿不是个带把儿的,二话不说,扭头收拾东西走了,留下两岁的夏晓雪陪伴肖姝。后来,肖姝连月子也没坐满,便收到了孩子他爸托当地的老乡万大叔给她带了话和物件。
当万大叔走进那个阴暗又潮湿的房子里,看见虚弱的肖姝的时候,想到自己怀里揣着的那封信,他有些难以启齿,他尴尬地对肖姝一直憨笑着。
肖姝见他这般表情,有些不明就里:“万大叔,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啊。”
“不用了,我站这就行,你身体咋样?”万大叔蹲在门口,背对着肖姝问道。
肖姝以为他是看在自己是刚产完子,有些忌讳不好进屋子,便不再勉强,她坐在椅子上回答道:“我没啥事,好多了,能下地走路了。”
“那就好,那就好……”万大叔支支吾吾不好说出口。
肖姝看出他心中有顾忌,便直接问道:“万大叔,你有什么事吗?”
万大叔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肖姝,肖姝有些不祥的预感,她接过信,打开的时候,看见里面是一张离婚证书,肖姝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万大叔知道事情迟早是要让肖姝知道的,便一五一十地将事实告诉了肖姝:“他让我给你带个话,两个孩子都归你抚养,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以后互不干涉,还有,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生了二胎的事情,要是被计划生育的知道了,他是不会认那笔罚款的,反正他说已经离了婚,要罚钱的话也是你去交钱,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你交不起钱,那孩子可以能要被送去孤儿院当孤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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