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说:“好好,你跟我来。”
日期:2022-07-02 14:46:03
两人穿过狭窄潮湿的院子,来到房子一侧。那里用水泥砌了两扇一人高的墙,上面盖着一块巨大的预制板,远看就像一座棺材。这让二头感觉肚子里冰凉冰凉的,脊背上也嗖嗖嗖的。这里是地下室的入口。走过入口,女人将铁门往一边靠去,再在门下沿放一块石头,防止它被风一吹,就关上了。两人进去后,便看见左手边是一道有些陡峭、有刻痕的斜坡,老女人说,就从那里进去。二头却朝右边看了看。老女人发现了,便说,那边是一条通道,到三楼,但一般情况下都不走,三楼上面也就是堆杂物的屋子,门我们早关死了。不过,你们可以在通道里停放电动车,晾晒衣服。我们?二头问道。老女人笑着说,我的地下室可宽了,房间多着哪,房客不止你一个。
二头哦了一声,便跟着老女人沿着左边那斜坡,走下去,一个九十度的急弯之后,便是一条约十几米长的走廊,迎面而来是一股带着霉味的穿堂风,跟北京天津上海的地下室味道有得一比。在走廊的左边是洗衣服洗菜的地方,两块水泥柱子上横放着一块光滑的石板,石板内侧和墙壁之间是一根铁水管,安装着水龙头,二头数了一下,总共六个,肚子说,六六大顺。女人说,用水可以免费,但用电得自己掏钱,这是她和儿媳妇刚刚商量后做出的决定。二头立即表示了感谢。
走过洗刷区域,走廊两边就是开辟出来的房间,每见大约六至十平米不等。老女人见二头在数房间,便说,总共六间,不多不少,六间,已经住进来三个房客了,还剩下三间,小伙子你自己挑选吧。
二头说,又是六,这回是六六小顺。
经过仔细查看,比较,二头选了靠最里,但最宽的,也就是十平米的,窗户最大,看起来最顺眼,没有霉味和水泥味的一间屋子。
日期:2022-07-02 14:52:09
老女人看得出二头的心思,认定他要租住了,语气比刚才就更热情了。
二头虽然觉得不如他正住的那间屋子好,这里也只有闭路,如果要上网,还得自己去电信公司办理安装宽带的手续,但他还是觉得可以搬过来,而且屋子里很干燥,没有外面那一股令他老是像吐口水的各种刺激鼻子和唾液腺的异味。他记得,自己曾在江南一带租过房子,到了六七月份,房间里有这么一股怪怪的霉味,书籍和衣服放不了多久,就给霉着了。
“确实像你所说的,很干燥,不潮湿,也很干净,通风采光也不错,我觉得也是这样,我喜欢。”二头对老女人说。
老女人脸上的蜡色立即分解开了,堆砌成一个结实的圆满的笑:“我说的都是实在话,哪能诓你小伙子呢?要是诓你,不是打我老脸吗?谁都年轻过,谁都要生活,谁都一样,不能见谁诓谁。”
二头当即交了一百元押金,就出来了。在院子里,二头简单恭维了房东几句,便告诉她,他晚上就把东西搬过来。
拿到押金的房东,脸色和口气便跟其他房东一样,很快变得不冷不热,甚至有些不耐烦了。她一边好象有什么急事似的朝楼上走去,一边朝他摆摆手,说,随便你什么时候搬过来,都行,到时候通知我,先得交三个月房租,水电另交算。
日期:2022-07-02 15:08:42
二头回到住处,便着手收拾东西。他决定等全部家当都搬过去,新住处布置停当之后,再告诉房东。但他在将第一包东西提出屋子的时候,那房东那张灰白的脸又在昏暗的楼梯口出现,像突然冒出水面的一只骷髅。二头习惯了这个瘦削的,一直穿着一身黑色或青色衣服的男人。第一次见到房东的时候,二头脑子还正常,他就觉得这个男人不是住在人气满满的房子里,而是住在早已置办好,只有上等木材味的棺材中,但房东看起来并不显老,不至于就迫不及待地要准备棺材了。
见到二头,房东脸上的肌肉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痉挛抽搐的。他走了两步,便停下了,问二头,有几天不见了,敢情你很忙,干什么哪?
二头说:“搬了。我回来再跟你说吧。”
房东脸上的皮肉立即僵住了,像被万能胶水贴在脑袋上似的。
二头的东西不多,前后跑了三趟,就搬完了,只剩下随身带的东西,还放在房东的红色真皮沙发上。
房东又像怯生生,又像鬼鬼祟祟地站地门口,像官府中的奴才,双手交接在肚子前,卑贱地将身子前佝着,脖子梗着,将下巴伸出去,眼皮埋得很低,眼光一会儿看地面,一会儿看二头,想进去,却担心不妥当,被二头说没教养,更怕惹得二头不高兴,冲他狂吐唾沫。他对别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做人,得先文明儒雅,既要看别人的脸色,又得替别人着想,不然,被人说没家教,那可是丢自己丢父母的脸呐。二头却对他这言行极为轻慢,以为他是在装,他嘴中的文明,其实就是虚伪,不实诚,干啥都阴着来。
二头说:“你先忙你的去,我这边就快完了,完了就通知你。哦,对了,房租都预先给你了,麻烦你把这几个月的水电费算好。”
房东立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说,算好了,三个月,总共二百一十块。
二头原本说:“你妹!这么多?”但想到马上就拜拜了,便掏出钱包,将钱如数给了房东:“你数一下。”
日期:2022-07-02 15:19:40
房东好象不是在收钱,好象是在要钱似的,在得到水电费后,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到肚子里,因爱钱的力量过重,肚心吸引力太强,心落下去的时候,重重一砸,竟将他身子砸得萎缩了好几寸。只见他以一种所有钱财奴点头哈腰的形式退了出去,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说:“你搬完离开时,记得把钥匙给我就行了。”
二头将背影甩给了房东。
房东像一道黑色的风一样消失了。
午饭后,房东又小心翼翼地敲了门,二头真想一脚踹他下楼去。
房东问道:“真的要搬么?”
二头道:“你这里是白金汉宫,人人都想稀罕呢。”
房东被刺,脸色越发苍白,道:“虽说比不上皇宫什么的,但看得出来你住得还是很舒服的,对不对?你很满意,对不对?你一直都住在我这里都很满意,你不说谎的。”
二头双脚一翘,将拖鞋甩出去老远,再用脚将一双乔丹牌运动鞋夹过来,麻利地穿上了,说:“比五星级酒店都还爽,我非常满意。”
房东道:“要出去吗?打网球吗?”
二头使劲在地上跺着,鞋子里有异物。他坐下去,将鞋子脱了,将里面的异物弄出来之后,才说:“你懂网球?”
日期:2022-07-02 15:23:26
房东两嘴一撇,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从来不看。我一看到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东西说起四年要庆贺一回的世界杯,我腮帮就酸。你说这些玩意儿,有意思吗?能当饭吃吗?能让人考上大学吗?能让人当大官吗?哎呀,才说两句话,我腮帮子又泛酸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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