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头越来越感觉到钱经不住花销，即便一次性地从提款机上取出一千块钱，但要不了几天，钱夹里就只剩下几张零钞几枚钢镚。当然，他业已想不起以前是如何从舅舅那里要到一些钱，激动得要上天入地似的的情形。他舅舅一般不给现金，而是去邮局汇款。因此，二头一取了汇款，心花怒放第回到学校，便大大方方地邀请女友或铁哥们儿到学校外面的川菜馆子里海吃海喝，全然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好不快活的模样，有朋友担心他这般过了头，劝他不必如此，但他都充耳不闻。如此而来，口袋里的钱也总是花得很快，令他极为懊恼。要是女友或铁哥们儿问他借钱，他口袋中要是没有钞票，他是极为紧张不安，觉得很丢面子。每每在这种时候，他才相信舅舅说的话，什么东西都不可不信，什么人都可以不爱，但钱财例外。与少丨妇丨相好后，后者时不时地给了他数目不菲的钞票，他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但他比赛获得的多少不一的奖金，少丨妇丨一分钱也没花过，他全部塞进了自己腰包，少丨妇丨也没说什么，这不得不说少丨妇丨开初对他还是不薄的。但在少丨妇丨突然消失之后，他积攒下的那些钱很快就要花光了，而重要的比赛不是每天每月都会举行的，有一些级别低的比赛，奖金很少，或者根本就没有奖金，因此他的收入看起来无法满足他毫不顾忌的花销了。要命的是，他根本就不清楚那些钱是怎么花的，花在哪里，为什么要花，为谁花，花得值不值，等等，糊涂得相当可以。二头是个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人，他自己也明白这点，他舅舅经常指着他鼻子训斥他是个不打折扣的花钱如流水，不懂得钱财来之不易的人，不说将来，现在就是个败家子。有次，他舅舅高兴，给了他一笔现金，他却觉得数目不多，觉得舅舅小气，便拿脸色给舅舅看，他舅舅很生气，但控制住了脾气没发作，嘴上却不客气地说：“你就二两三钱的出息，看这一辈子怎么活人？”他说：“我就是这么一点出息，有什么办法呢？”舅舅叹息了几声，说：“也罢，现在是该你花钱的时候，消费者嘛，但你乱花钱的臭毛病，怎么说都得改一改，你妈活着的时候就不是开银行的，我也不是大官，拿不住那些没来由的钱财。你好自为之吧。”这些话，在他脑子没病之前，都是这只耳朵进去，那只耳朵出来，根本就记不住，在失去记忆之后，更不用说了。不过，患失忆症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将过去的人事抛诸脑后，不给自己增添一丝一毫的麻烦，而自己却能一天比一天没心没肺地过着日子，也就是说，夜晚作为其生活的分界线，一边是一个迷梦，一个打着鼾或流涎水或蹬腿的睡眠，另一边则是全是新的时间和死板的空间，除非那些人事与那个少丨妇丨一样，随时随地地出现在他面前，像空气一样飘来，像水一样淌去。

　　日期：2022-07-10 16:40:29

　　钱不够花了，这让所有正处青春烂漫和瞎蹦乱跳时光中的男女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关在笼子里的鸟或兽。这种时候，他们才发现，即使自由自在地在空气里飘着，却也因为没票子，就跟没了翅膀没有饱腹的感觉而寸步难行，从而显得焦躁不安，甚至有抢劫或打人的冲动。是的，再也没有比手头拮据让年轻男女们赶到交往的恐惧或存在性紧张的了。
　　二头深深地感到了危机的来临。
　　每天夜里，他都不自觉地拿起日记，有如兴致勃勃地读别人写的小说一样，看得专心细致，时时为其中的见解嘟起了嘴巴，咕哝着辩解几句，也时也为某些好笑的人事而大笑不已，一个劲地嘲笑他记载中的自己或他人，叫道：“都是些什么人呀，傻驴，全是傻驴蛋蛋！”或“这是谁写的？妈的，写得不错呀。”
　　二头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人，都骂了个遍，而且都跟驴有关系。比如他的一帮哥们儿和社会上的**犯，被他骂成**，一些打球特笨，嫉妒心却又特强，人品又次的球友骂着驴孙，网球新手，心地很野，也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拨的那类人，叫做驴毛，社会上盛传的贪官淫官裸官之类的，被他说成是驴粪驴便便，头发长长却傲慢无知的美女，在他看来，就是驴尾，他最厌恶的喋喋不休地说教的人，则是驴脑，从电视上看到的这样那样的学术腐败者，则是驴胎，抢劫银行珠宝店的，则叫做驴腿，他自己，则较为“高雅”，叫驴心，有时实在想不出新鲜的带驴的脏话时，他便一律称他们是驴蛋蛋……

　　日期：2022-07-10 16:55:07
　　大笑之后，他将日记本扔在一边，顺势倒在红色沙发上或床上，手脚胡乱地挥舞着，瞪踏着，大声嚷道：“哇哈哈，全都是由驴生驴养的，全是驴，你妹的全是驴，傻驴，傻驴蛋蛋！”
　　夜深了，二头还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他觉得应该想个法子去挣点钱。
　　第二天，他就到了市三医院，美其名曰是献血，其实是卖血。但卖血的钱只有几百块，对于二头来说，实在是小钱，拿在手上，跟什么都没有一样，放进钱包里，反而觉得钱越来越少，花了，等于没花。在他学会大手大脚之前，是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的，舅舅最初给他的零花钱，他都保存得好好的，直到有人说，钱如果不花，就是废纸一堆了，钱嘛，是流通货，没有流通，还叫钱吗？一下子将他点醒，这一醒不打紧，他一下子就开始将钱“抛洒”出去，毫不吝惜地花，好象跟现实和钞票有仇似的。少丨妇丨见他花钱确实有一套，觉得他挺会生活，某次在**时，拍着他那丑陋玩意儿，说：“就像你这几两宝贝环环疙瘩肉，只有经常运动，经常喷，才能保持功能的正常和强大一样，只有天天花钱，钱才会越来越可爱，越来越多，你才会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懂得生活的乐趣，到了老不死的那天，才会觉得没有白活，总而言之，你才会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真长了脑壳的。”二头最喜欢听这样的话，他告诉少丨妇丨，喜欢钱，比喜欢**更有意思，这让少丨妇丨很不舒服，以为他只看重她的钱财。二头赶紧说，这句话说针对其他丑陋的女人来说的，少丨妇丨这才高兴起来，当即就扔给他一叠钞票，说：“钱，身外之物嘛，花，尽管花。只要你小子嘴巴不臭，脑壳里装的不是豆渣，老娘就稀罕你。”

　　日期：2022-07-10 16:57:33
　　有时见二头似乎不相信那些钱就是给他似的，便越发喜欢这毛头小子，将他脑袋抱住，嘬了几口他的嘴，便将那颗圆圆的肉骨葫芦拉到怀里，说：“钱嘛，是不讲来路的，将来路的是傻子。不管怎么说，钱，找来就是花的，就是让男人女人撮合在一起的万能胶。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尽心伺候老娘，钱有你花的。”说得二头像婴儿一样，往少丨妇丨的胸脯深处钻，痒得少丨妇丨咯咯咯咯地叫，却让二头用嘴巴含住了她那东西，她不轻不重地拍着二头的脑袋说：“蠢小子，老娘成了你亲妈啦！”二头果真就叫她妈，气得少丨妇丨嗷嗷叫：“老娘有那么老吗？”二头说：“你就是我小妈。”少丨妇丨装着呸了一声，心里却想，这还是个干净透亮的小子，哪个女人不喜欢呢？可又有哪个女人放心呢？对于社会阅历丰富的女人来说，男人太过年轻，单纯，跟太过成熟和狡猾，都不是好事，但她还是不停地说：“老娘就当你妈，当你姐，当你丫鬟，当你好使的爱爱伙伴，当你运钞机，提款机，高级银行。”二头笑嘻嘻地说：“你说话这样真好看，看起来比我年轻，你还别不信的，真比我年轻多了。”少丨妇丨在二头额头上一点，道：“放你妈的屁哟，乱拍老娘的马屁。”嘴巴却笑得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