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地干久的捣糨糊老油条都说刘鹏飞一定能在工地上混出前途出来。
刘鹏飞的老板也都看好他,说等明年可以给他涨到一万的工资。
谁能想到这个年轻带班只有二十岁,在工地四年,让刘鹏飞面相比同龄人大出五六岁都不止。
第四年的下半年,也就是刘鹏飞真正刚满二十岁生日那一天,家里来了电话,是隔壁叔叔用刘鹏飞父亲手机打来的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努力生活的小伙子,在工地多年后也会有些小成就,买房买车娶妻生子,会像很多普通人一样度过安稳的一生。
这个电话让刘鹏飞五雷轰顶:早上他父亲出去干农活时,被人发现躺在田地里,正在医院,已经半身瘫痪了。
刘鹏飞当时正在工地上室外预埋,这是水电工最忙的一种活,要赶在混凝土浇灌之前,必须把所有楼层的管子提前预埋拼接好。
收到家里这个噩耗,刘鹏飞第一时间给老板打电话说明情况后,也不管老板同不同意,当天订票就回家。
刚过完二十岁生日后,从那一天开始刘鹏飞就再也没有出去打工,一直在家照顾瘫痪的父亲。
从二十岁一直照顾到三十岁。
工地打工四年的钱为了给父亲买药续命也都花完了。
中间也有人给刘鹏飞介绍过姑娘,但人家姑娘得知其家庭这个情况,转脸就走,这是人之常情,刘鹏飞也想通了,以后也就没有去相亲结婚的想法。
因为父亲需要照顾,刘鹏飞不能走远,年纪轻轻小伙子在镇子附近某些小工地或者私人房屋建造给人盖房子,一天能有个一百来块钱。
家里还有几亩田地也能维持生计。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几年下来,模样看着变得比同龄人大了十岁。
今年正月初九那天,刘鹏飞卧床十年的父亲走了,听村里人说,刘鹏飞从始至终都没有掉一滴泪,靠着这些年种的庄稼还有打的散工攒下来的钱,替父亲办了葬礼。
还给父亲买了扎纸的汽车,楼房,黄金,美女,各种代表豪华的纸扎物件都买了一个遍。
出殡葬礼上来帮忙的人,刘鹏飞都照顾的非常到位,给对方鞠躬磕头,烟酒管够。
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坚强命苦的孩子。
初九傍晚刘鹏飞父亲下葬后,下午刘鹏飞回了家,把出殡上的花费都给各个东家结清。
回村子的路上,还和村里人微笑点头打了招呼。
谁知到第二天一早,有人去敲刘鹏飞家的门,发现没人回应,也就没当回事。
但当中午那个人又来敲门,发现还是没人回应,预感不妙。
刘鹏飞这么多年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当场那个人就觉得不对劲,立刻去跑去喊人,把门撬开后。
发现刘鹏飞悬挂在堂屋的大梁上,上吊死了。
脚下还有几瓶农药和两千块钱,还有一部老旧到豁口的手机。
命运太苦了,他也尝试过努力反击,但好似命运总是喜欢捉弄苦命人一样,让本来该在工地大展拳脚的年轻人逼入绝境。
面对父亲的卧床,刘鹏飞也心甘情愿在家照顾,哪怕失去最美最年轻的青春,也绝不喊后悔。
那是他父亲,是将他养大的人,你养我十六年长大,我养你十年还完恩情后,也就了无牵挂。
下午王平看到了刘鹏飞的遗书,简短的一句话:孑然一身,人间已毫无留恋,罢了,走也!
王平回家的路上,内心五味杂陈。
与刘鹏飞的命运比起来,自己这命运已经算是不错了。
走到昨夜两人分开那条村口路,王平驻足点上一根烟,放在昨天刘鹏飞站着回头喊他的那个位置。
“老同学,走好。”
王平喃喃一声后离开。
回到家时,王坑也已经回来,听说隔壁组有个小年轻自杀了,嘟囔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年轻人啊...动不动寻死寻活,我们那年代这么苦,也没见哪个爷们去寻死。”
陈月桂得知这个事,脸都吓白了,还没从隔壁的镇那个被家庭逼婚自杀的青年阴影走出来,这一下柴火村里又有一个和王平差不多大青年自杀。
这让陈月桂更加担忧王平此时状态。
她看着明显心情低落的王平轻声道:“王平,到了外面别太拼,身体要紧,遇见什么困难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别憋在心里,你现在人生再难,你还有爸妈在呢。”
“实在不行,让你爸去卖肾也行。”陈月桂不似开玩笑,很认真的语气。
正在抱着买回来的彩票神叨叨的王坑一瞪眼,狠狠道:“毒妇!”
陈月桂撸起袖子,凶悍站在王坑面前:“王坑,这几天我想明白一件事,我在抖视频上看到一个视频讲述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说父母的性格会间接影响孩子的未来命运,而且那视频里说的话对照咱家王平是一模一样,好吃懒做的父亲,脾气暴躁的母亲,养成了一个胆小怕事不善言语的孩子,长久积压得不到释放,这种孩子都会走向极端。”
“不是咱们俩教子无方,是咱们从来没有为孩子计划过,一生气就是轮流打骂,从来不会做一名解决问题的父母。”
“身为父亲没有以身作则,还想指望孩子比你强,我也有责任,经常对王平打骂。”
正在一边陷入刘鹏飞事情低落的王平,神色触动看向陈月桂,很难想象只会种地动不动打骂他的母亲竟然能讲出这些话?
“那你想怎么办,他都三十了,你以为是三岁啊?都踏马已经定性了。”王坑收起了彩票,点上一根烟语气也变得平静道。
上次王平在县城酒店被陈家多人围住的场面,让毫无廉耻心的王坑这几日一闭眼就想起来,心里竟然有一丝愧疚。
那被围着的是自己儿子,一群人要揍自己儿子,他这个当老子的却躲在人群里还屁都不敢吭一声。
特别是当日王平吼他说:外人说他父亲是个孬种,谁都可以打一巴掌,王坑家在村里谁都可以欺负。
这句话,让怂了一辈子,有点气只敢对家里发火的王坑回到家那晚,一言不发就睡去。
那晚,王坑想拿刀去陈家,将陈兴旺弄死。
陈月桂把家里大门关上,防止被外人听见家里的一场关于“改革”的谈话,“王坑,咱们俩也都吵了半辈子,你还想打算这样的日子过多久?”
“我早就过够了!”王坑不耐烦道。
陈月桂听见这话有些本能的想发脾气,咬咬牙忍耐了下来,尽量心平气和道:“那就改变,让王平好好上班,咱们夫妻就在家安稳种地,闲空的时候就去四周找些活,我相信一定能把日子过好,不要在被村里人看咱们家笑话。”
“我们一家三口,安静下来好好打一年工,最低也能攒下来五六万块钱,然后再加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今年给王平在县城买个房子。”
“抖视频上说,家和万事兴,只要家庭成员不内耗,一定能建立小康之家!”
“我决定今后要改掉自己脾气,农忙完,就去县城找工作,清洁工,餐厅刷碗都适合我们做,王坑你也跟我一起去。”
“谁支持,谁反对?这一次谁敢反对...”陈月桂提起桌子上锃亮的石刀狠狠躲在桌子上,平静道:“谁敢反对不听话,今天我们必须死一个,这种人生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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