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润物细无声,没有老师的斥责、没有同学的嘲讽、没有家长的打骂、更没有对这些东西的排斥,而是有说不清的亲切感,永无尽头的新鲜感,师傅一点就通的成就感,没有机械的背诵、没有迎合考试的试题,这些知识就好像原本就深埋在我的脑海中,只不过听着师傅的娓娓道来,一下点醒梦中人。感觉参加工作后我看什么都那么清澈,反应那么敏捷,天生我才必有用,又何必悲悲戚戚!因为刚接触这些东西,很好奇,不免多问了一些。高师傅对我说:“慢慢记,别着急,看得多了就都记住了。”一边聊着天,一边手里干着活,翠件用碱水煮过放入清水盆中,冲洗几次去掉碱渍,又将该刷的地方刷干净,勾勾沿沿用刷子毛轻柔轻刷,凸凹不平、筋骨之间、乳钉下面等都得多刷几遍,洗了个碱水澡的宝贝们,该给抹点雪花膏了。小棚子里一点风都没有,五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站在火炉旁边,脸上淌着汗,后背湿透了,手也不敢擦,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些绿宝贝。炉子上的脸盆换成了饼铛,炉口上加上盖火,将饼铛烧至微热,把一张薄薄的白纸放在铛上,左手拿一块洁白的川蜡,右手拿一根撅成两半的废锯条,在川蜡上轻轻的刮,一层层的蜡均匀的撒在白纸上,霎时间之变成透明的了,将翠件码放在纸上,待翠件被烤热后,再将川蜡一层层刮在翠件上,川蜡立马变成了蜡油,包裹住翠件的上面,然后将翠件翻个面再如法炮制。待两面都布满蜡油后,看着那绿色的翠件油汪汪、水灵灵,漂亮极了。饼铛离开火,迅速将翠件放在柔软的厚毛巾上,轻柔快搓,使蜡油粘附在毛巾上,又趁热将翠件放在手上,用干毛刷轻轻的但高频率的揉擦,直至翠件温凉后。处理后的翠件像洗过澡的小孩的屁股上又摸了一层雪花膏一样滋润,再不是那么土么呛呛、血的呼啦、泥垢糊身、浑浑噩噩的,而是晶莹剔透、色泽圆润、层次分明、芳泽有嘉,让人爱不释手。第三项工作就是发货。发货是指将拼好包的戒面和翠件经制单、包装后发往广州翠钻出口部。案子上的所有戒面全部撤走,露出洁白的台布,将200多包货(规定拼包达到200件左右时就需要进行发货)放在案子上,把发货清单、复写纸、圆珠笔、算盘、蘸水笔等物品请到案子上来,准备制单。
首先将这200多包的翠件分别打开看一遍,将戒面、花活、各式翠件分别码放好。再将特别好的翠件、成本在20元以上的称之为单号的码在一起;成本在20元以下的称之为统号的码放在一起。码好后每19包为一个单位,分别码好后再将每个纸包打开,看清品名、数好数量,根据财会人员提供的货号,按要求填写在纸包外面的表格里。桌案两侧各坐两个人,一边是高师傅和我,对面是郭士英和刘夏。郭士英和我负责制单,高师傅和刘夏负责复核。在制单之前高师傅负责作价,就是将白纸裁成两厘米见方的小方块,将出口价填写在方块纸上塞回纸包里,我们在旁边看着,这个过程就是我们学习作价的过程。空白的发货单已准别好,一份发货单需要五张复写纸共计六张,一张留存、一张给保管员、一张财会记账、三张随货发往广州。
垫好复写纸的单子放在面前,左手放着装满翠件的纸包,右手放着算盘,先将纸包上的内容依次填进发货单上,之后再将每个纸包分别打开,将高师傅定的出口价填在发货单上,作为口岸意见,供广州出口部作价人员参考。纸包上显示的出口价则是由广州出口部作价组最后决定并填写的。最后将计算出来的成本总金额和出口价总金额填在发货单上并签字后交由高师傅复核。这工作看似简单,但这活给我就不像升蜂窝煤火炉子那么容易了。从小就不会念书,碰到数字就犯晕,当然也就不会写字,因为字写得不好看挨了无数次打,受过老师和同学们的多少讥讽,遭过多少人的白眼,到如今还要写字、算数,对我来说太难了。开始准备做第一份单子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份单子我足足做了六遍才成功。第一份发货单由于我反复摩挲复写纸,生怕不平整,导致下几页的单子上不是一缕蓝就是一道蓝,还有指甲划得一道道的印;第二份发货单在填写品名的时候,由于紧张将“面”字越写越小,导致中间两横变成了一个黑疙瘩,此时高师傅对我说:“别写了,这发货单作废了,重填;第三份发货单在填写货号的时候,总免不了想看看后面几张复写的是否清晰,一看到后几张不够清晰的时候,就赶紧在第一张上重新描写一遍,结果由于反复翻单子导致复写纸错位。哎,又作废一份;第四份发货单眼瞅就要填写成功了,却在“成本合计”上由于太小心,书写力气不够,导致在后面几页上“2”变成了“0”。眼看就要成功了,我感到很沮丧,试着跟高师傅商量“能不能把不清楚的2用圆珠笔描一下。”我用祈求的眼光看向高师傅,此时却传来他们三个人的笑声,我很纳闷,师傅说“你去擦把脸”。我站起来,穿过外面的谈判间,来到了小洗手间,站在洗手池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也乐了,满脸都是由于擦汗留下的蓝色印子,成了花瓜。虽然乐了,但比哭还难看,心中阵阵酸楚----真笨呀!工作了,再笨也得把单子写好。用凉水擦了把脸,又喝了一大杯凉水,做了几个深呼吸,精神精神又坐回去制单。此时,高师傅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别急,踏实下心来再重写,我们这份单子要随货发到广州翠钻出口部,那里有领导,有我们公司的同事,还有上海等其他口岸的同事,一看制单是李光宇,就知道我们这里来了新人了,一份整洁的单子,让人神清气爽,如见其人;一份胡乱涂抹的单子,让人费心察猜,未见其人,如管中窥豹,略见一斑,难给人留下好的印象。万一你以后要去那里工作呢,所以我们要尽量写完美。我表面答应着师傅,心里却说“写好?太难了!”经过短暂的休息,我想着这第五份怎么也应该写成功了吧?没成想由于左手手掌有汗,沁湿单子导致复写纸反蓝在第一页上。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又拿过来一份新的垫好复写纸的单子,梳理了一下之前的问题,开始填写。终于成功了,经过五次努力,一份不太完美但可以使用的发货单诞生了!单子虽然填完了,但一个小小的念头却在我心中产生,再也不可以像学生时代那样让人笑话,让人看不起。这制单又不是什么难背的单词,难做的计算题,不就是汉字的书写要清晰,数字的计算要准确吗?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值班时我就像上了发条一样,不断的在空白的发货单上练习制单。没过两月,我制的发货单已经没有人笑话了。
终于开始装箱了。把20个左右的大纸包均匀的码放在长40公分、宽30公分、高30公分的木箱中,空的地方填满纸毛(就是印刷厂装订书的时候裁下来的下脚料),盖上最后一块木板。盖好盖之后两边的铁腰子重叠后钉好。在箱子中间左右对称的地方再用两根铁腰子勒好,用铁扣扣好,用夹子将铁扣夹紧,这么繁琐的工序也是为了保护货品的安全。最后的工序上场了,高师傅在箱面的右边用毛笔写上:广州市一德西路504号;箱面中间写着:广州翠钻出口部;箱面左边写着:北京首饰分公司。剩下的活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扛着这个三四公斤重的箱子,走到103无轨电车台基厂站,坐到美术馆站下车,再继续扛着箱子走进中国民航大楼,直奔货运部,领一张民航货运单。货运单的内容和箱子面上的是一致的,主要是加了一个一万元的保价,以后无论发多少钱的货品,保价都是一万元。但是货运单上的重量及运费是由民航局的同志来完成的。没想到发个货还得填单子,我得小心又小心,仔细再仔细,千万别让外人再看了我的笑话。民航局的同志将货运单仔细核对后,放在秤上秤分量,计算运费,这时我把公司开的空白支票给他,工作人员验收无误后将货运单的发票联交给我。自此我们的货品从收购到整理再到发货,完成了货品出口前的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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