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傅砚清这样的老狐狸,又在官场上纵横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比她走过路还多。
她还没沉浸在感动里多久,就被他打断了:
“江时亦,你等一下,我这里接个电话。”
说完,并没有迅速挂断视频,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立即让她心头一暖。
平常跟朋友或同事视频的时候,对方有电话都会第一时间切断视频,至多事后解释一下。
他是第一个事先征求她意见的,没有因为她年龄小而轻视,也没有因为身份不对等就忽略。
江时亦很快答道:“你忙,你忙。”
随后,按断了视频,不知他是不是临时加班,又有新任务要熬夜到很晚。
可就是想再等他将视频打过来,她还没有看够呢。
傅砚清挂掉视频,很快接下了电话。
大概是还未从跟江同学的视频中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江时亦在穿着黄裙子,睁大眼睛,像只云雀一样,一脸天真地跟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认真在听对方说什么,工作上的事不能含糊其辞,只得老实道歉:
“抱歉,我刚刚在忙。您再说一次。”
对方立即笑呵呵的又重复了一遍,“是这样的,傅老师,春晚节目组提前在全国选人。”
“按照往年惯例,会给戏曲板块十五分钟的时间,所以您看看,今年的春晚推荐谁上?”
“我们这边大概会给您留三个名额,推荐京剧演员,时间还是五分钟。您自己安排一下。”
傅砚清想了想,对于这种肥差,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游宴平,戴吟,我瞧着不错,剩下一个名额,过两日我再给您。”
“好的。”对方记下之后,不忘提醒了一句:
“傅老师,您知道,春晚艺人一定不允许有道德污点,不管他艺术有多好。”
“宴平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傅砚清想了想,虽他不了解戴吟,但那个小姑娘只是平常娇气了一点,这也是养尊处优的后遗症。
但跟哪位富豪不清不楚,给别人当小三,插足谁谁婚姻,亦或直播带货卖假药、假酒……通通都是不存在的。
至于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更是不沾边,想来是没问题。
但他仍旧没有把话说满:“戴吟我瞧着不错,不过不能替她打包票,你们也再考察考察。”
这个机会他给她了,想必在春晚的舞台上,露脸那五分钟,对她的职业生涯,一定会大有裨益。
是他将她从申江京剧院调过来的,虽然在小事上,没有事无巨细的关怀她的吃喝拉撒,但在大方向上,从来不会放弃对她的栽培。
一直在给她机会,关照她。
希望她能明白这个道理,总比那些在小事上献殷勤,在关键时刻,该一锤定音的时候,就把机会拱手让人要好。
“不过,今年还是大合唱吗?”这是傅砚清更关心的问题。
“京剧不适合大合唱。”
春晚的舞台上,为了配合喜庆的气氛,又想选取知名度高的流水唱段,就得变通,改变戏服和行头。
过去的戏班子有“宁穿破、不穿错”的规矩,在春晚的舞台上改的面目全非。他已经接受了,京剧需要适应时代发展。
但京剧大合唱,恕他实在接受无能。
那边倒是始终陪着笑脸,只不过态度却是模棱两可:
“再说吧。您明白,我们也为难呀。”
“年代不同啦,以前的春晚是一个人唱十首歌,现在是十个人唱一首歌。”
“以前艺人地位低,经济不发达,没有培养艺人的土壤,明星也少。现在人人都梦想着当明星,甚至为了当网红就不惜代价,使得这个圈子饱和。”
“大家都想上去露个脸,时间有限,只能这么安排。”
傅砚清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总是莫名烦躁,突然很想摆烂。
如果他决定不了表演形式,还推什么演员上去被祸害。
“不过傅老师您要是愿意上春晚,我们倒是愿意给您一个单独唱一段的特权。”
傅砚清直接拒绝了:“我的工作太忙,没办法参与高强度的频繁彩排。最近休息的也不是很好,还是把传承京剧的重任,交给年轻人吧。”
对方显得有些失望,嘱咐了两句“保重身体”之后,傅砚清挂断电话。
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给江时亦发了消息:
【我打完了。】
【睡了吗。】
江时亦还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呢,就像很多打着洗澡的旗号,然后一去不复返的女神一样。
收到他的消息,向来是惊喜的。
很快回复过去一个可爱的表情,咬着手指盯着手机,很想再将视频发过来,可那样会不会显得太心急。
又看见老男人发过来一条:【你想上春晚吗。】
江时亦瞬间有了一种被炮轰了的感觉,几乎是出于本能,回复过去一条:
【春晚?那不是老年人看的东西吗。】
甚至耳边已经响起了春晚的bgm,眼前是主持人鲜红的嘴唇,艳丽的晚礼服。
说完她就后悔了,担心这老年人误会自己嫌弃他老。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现在春晚没意思啦,都成了大家的吐槽对象。】
【以前春晚创造流行词,现在春晚炒剩饭,把大家玩剩下的流行词捡起来。】
【不过傅老师,您要上春晚吗。】
傅砚清原本就没这个打算,听见她对春晚如此排斥,更加觉得索然无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
而且开始反思让江时亦上春晚的想法,纯粹是脑袋一热。
原本是觉得她身处这个行业,多点曝光度,对她的事业有帮助。
不过转念一想,她唱的京剧那么难听,让她上去侮辱戏迷耳朵,实在是以权牟私,不厚道。
【不上也好。】
让她上去唱一段古风歌曲还行,不过他只有春晚京剧板块的推荐权,干涉不到其他。
不过让戏腔作为京剧的创新出现,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太冒险了。
【傅老师,您很久没有贴戏了。】江时亦突然想怂恿傅老师上春晚,她有好久没看他的现场演出了。
【想听哪段?】他回。
等待着她将戏名告诉自己,哪知她发过来一堆:
【想听《四郎探母》、《失空斩》、《秦琼卖马》、《击鼓骂曹》、《伍子胥》、《珠帘寨》……】
傅砚清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没有一句“安排”满足她的心愿,却也没有用“好家伙”打发了。
只说:【宴平有一年演够一百场的任务,我把这个发给他。】
江时亦趴在床上,忍不住气笑了。
这只老狐狸学坏了呀,想李代桃僵,偏她还说不出游宴平唱得难听的话来。
想到傅老师工作繁忙,便没有撒娇非要他贴戏。有时她觉得自己还算体贴。
【我如果贴戏,要贴难度大的。】傅砚清对于她的请求,总是没办法拒绝。
【游宴平唱满一百场的时候,我贴《打金砖》。】
江时亦擦了擦屏幕,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连忙狂按九宫格阻止:
【不要,我不想你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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