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拖拉机厂?”姜黄重复道,“不是早就倒闭了吗?我记得都有十几年了。”
“是的,”胡前进一步说明,“那一片都是上世纪80年底修的砖机构的老房子,照理说早就该拆除了,离市区又远,再加上因为处于城市下风口,前几年市环保局上马了一座垃圾焚化厂。”
“我有印象,”姜黄回忆道,“当时说有人要来政夫闹事,局里几乎全都派出去维持。”
“就是那一片,”胡前继续说道,“也是前几年棚户区改造,因为老厂是集体制的,给了一些补偿把绝大部分产权收了回来,除了剩下一点为数不多觉得靠以后拆迁发财的。”
“然后呢?”姜黄接着问道。
“然后就是第一个疑点了,”胡前从电话里听到深呼吸一口气说道,“王国露的老婆在那一片买了两个小房子,照理说小产权房一是不能交易的,二是交易的卖家是在收到房款后才知道房子被卖出去了。”
“什么意思?”姜黄没有听太明白。
胡前解释道,“意思是,这两处小房产的所有者觉得拆迁无望,趁着政策还不确定时把房子挂在房屋中介想试试运气,同样还是因为怕有后续的产权纠纷,中介也仅仅是做了一个登记,然而就是半月前,这两个房子突然就卖掉了。”
“卖房子不是需要房主本人吗?”姜黄反问道,“难道房主都不在现场?”
“在倒是在,”胡前转述道,“我也是第一时间过去了解过,房主是原来老厂的职工都是六十多岁,听到房子卖出去而且价格远超市场行价,都是配合的非常顺溜。”
“你是说……”姜黄抓到其中重点,“你不要和我说有人在背后操作?”
“我是这么想的,”胡前分析道,“王国露的老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去买这么偏的房子,80万,抵押了自住房子又借了高利贷,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有没有可能是小道消息之类,”姜黄还是不想把事情搞大,“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听到一些拆迁的小道消息,那一片不是每隔几年都会传出来一些。”
“有这个可能,”胡前表示同意,“不过头儿,传是传,真能买到的有几个?那么巧就让王国露老婆很轻易的买了,还是两个?”
“其次,”胡前继续说道,“过户的很巧妙,听卖家那老两口说,很顺利就办完了。”
“房管?房地产交易中心?不动产登记?”姜黄犹疑了一下,“你去问过吗?”
“我打电话问了下当时负责办手续柜台的领导,”胡前也迟疑了一下,“对方说老拖拉机厂因为历史遗留原因其用地产权归属是有多种情形,办理时的柜员以为是单独产权所以给过了户,下来后发现可能有疑问于是上报了,结论是已经发生即不追究,后续在系统里调整为非查档类别。”
“还可以这样吗?”姜黄嗤笑一声,“错了改口径,不问就当没发生过。”
“这是你说的第一个疑点,”姜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被冷风吹凉了的茶水,把手机换了另外一只耳朵,“有第一个那就有第二个,第二个是什么?”
“第二个,”胡前语气像是有些不确定,不过还是说了出来,“王国露之前上班的机动车检测中心,在一个半月前,确切地说是上上个月的中秋节,趁所有员工回家过节,在几条检测线上安了几组隐蔽式的高清摄像头。”
“你是说另外一批?”姜黄用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问道,“这也很正常,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经营业务的需要。”
“但是比较巧合,”胡前想纠正队长的主观看法,“没过多久就录到王国露收受贿赂的视频,二者时间距离很近。”
“说不定正是因为闻到什么气味才下的夹子,”姜黄轻描淡写说道,“王国露不过是第一个掉进陷阱里的鸡,正好拿来杀鸡儆猴。”
“……”电话里隔了半晌才回到,“头儿,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上午时我看你还比较感兴趣。”
“其实没什么的,”姜黄用安抚的口气,“光我们组里平时接到的自杀案件,一个月里没有几十件也有十几件,绝大部分都是想不开。”
“人的脑子有个结,”姜黄继续开导说,“没遇上事的时候它是顺溜的,等遇到了难事,这个结就开始收紧了,如果要是遇上几件,会把人推向只有一死才能逃避的牛角尖里。”
“所以,小胡啊,”队长难得平时有这么多废话,可能也是和夜深人静有关,夜越深越要感性一些,“做我们这行的和急诊科的大夫差不多是一样的,守护生者比追究死者更重要一些。”
“头儿,”电话里的声音明显被打动了一些,但不太多还有些执拗,“我明白,不过王国露临死前的表现在我看来好像还是有点不对劲。”
“他临死前又怎么了嘛,”姜黄的口气透出一些不耐烦,有这功夫还不如洗洗上床刷会手机。
“他自杀的那天清晨,”胡前也明显感觉到头儿话里带着的情绪,语速很快,“据走访他隔壁的邻居说,听到一墙之隔有压抑的哭泣声,而且持续了差不多有半小时时间。”
“大概七点左右,王国露出门,我这边调了他移动的轨迹路线,他先是去家附近的菜市场买了几个平时舍不得花钱的硬菜,然后去超市买了两瓶高价的茅台,从中午回去后开始吃喝,这也吻合我们尸检从他胃容物的消化程度。”
“期间应该有睡了几个小时,晚上八点左右,他又一次出门,这回是最近的药店,谎称自己有心肌炎需要买点消炎药,并指明要头孢,店员看他一身酒气怕闹事,随便走了个过场还是开给了他。”
“回去后,直到12点左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午夜时他先吃了药,然后直接灌了半瓶酒,趁最后清醒爬上了楼顶的天台,并且不是自己住的这栋楼,而是紧挨着的另外一栋,直到毒发身亡。”
姜黄耐着性子听完,“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头儿,”胡前犹豫了一下,“还记得我早上和你说的那一盒手办,噢,就是玩偶,你说是告别式消费,但是我都仔细都查过了,王国露从始到终都没有买过,我也询过价,那一套手办至少要两万多。”
“……”姜黄沉吟了一下,“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捡的,也许是找人要得,还有可能是抽奖之类,噢,对了,他不是有个女儿吗?或者她女儿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头儿,我单纯觉得很奇怪而已,”胡前也知道区区一套手办本身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比如说,在一个一贫如洗的穷人家里养着一只孔雀,会不会让人觉得不仅奇怪那么简单。
“好了,小胡,”姜黄有些厌倦了,“其实我今天下午已经找经侦那边了解过王国露的情况,他欠了很多钱,包括公司那笔还不上会被起诉做牢的补偿金,你说的老拖拉机家属区那两套房子又没法短期脱手,再加上就像我说的人脑袋里的那个结,被绕死后难免会做出过激举动。”
电话那头还想再说些这么,直接被姜黄堵死,“既然法医那边定性了是自杀,我们就不要节外生枝,如果你有什么疑点一,疑点二,不如好好用在其它活人的案子上,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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